钱江问洪秀全道:“请问仁兄,何时出家当了道人?”他这句话把在座的都逗乐了。钱江脸一红,知道自己失口了。洪秀全笑一笑说:“钱先生误会了。小弟并未出家。”钱江更糊涂了:“仁兄既未出家,请问,身着道装,又住在祠内,是何缘故?”洪秀全放下筷箸,手拈胡须,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原来,洪秀全的父亲叫洪镜扬,母亲王氏,生他兄妹五人,秀全行四。洪镜扬务农为业,一生忠厚,勤俭持家,凭一双手辛勤劳动,盖了几间草房,置了十五亩山田,把几个孩子拉扯成人。
洪秀全原名仁坤,小名火秀。二十九岁时,自己改名秀全。自幼入塾读书。在学童时就品学兼优,深受老师喜爱。老师常对洪镜扬说:“此子聪明过人,有过目成诵之才,又有刻苦的耐力,应好好地栽培于他,将来不难成名啊!”洪镜扬更是望子成龙。他想:仁发、仁达,老实愚笨,有把力气,只好终身务农;两个女儿,都是泼出门的水儿,嫁了出去,就是外姓人了,不能有所指望,只有火秀聪明伶俐,真要把书读好了,将来金榜题名,做个一官半职的,也好改换门庭。所以,就横下了一条心,节衣缩食,供火秀读书。洪秀全十六岁时考中了童生,一家人无不高兴。二十岁时,满怀信心到广州去考秀才,结果落了榜。秀全并未灰心,回家后埋头攻读,争取下次成功。二十一岁时,他再赴广州赶考,结果又名落孙山。洪秀全心里很难过,就有些心灰意冷了。可是,家族中的长辈都鼓励他继续努力。在这一年,广州一带干旱,庄稼收成很不好,洪镜扬家生活遇上了困难。洪秀全不忍一家人为他受苦,经人推荐,在本村当了塾师,以教书的收入添补全家生活的不足,当年,他结了婚,娶妻赖氏。他边教学边读书,决心再去赶考。二十五岁这年,洪秀全又告别家人来到广州,结果又没考中。他一气之下,病倒在店中。幸亏他的好友冯云山百般照应,才免于一死。
冯云山家住距官禄坏村五里远的禾落地,和洪秀全是同乡又是同学,交情莫逆。冯云山和洪秀全一样,也是几次考试落榜。可是他俩还不服气,回家后继续苦读诗书,争取再考。他们都认为:人生在世,只有通过科考,中了秀才、举人,一步一步高升,才算有出息。一心想当个官儿,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大比之年到了,洪秀全又与冯云山一起到广州应试,三场考罢,回店等信儿。到出榜这一天,哥俩一看,榜上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失魂落魄,流落在街头。正像前文书说过的那样,可巧遇见梁发在教堂前传教,还散发他写的一本小书《劝世良言》,哥俩各要了一本,回到店房,聚在灯下观看。
前文书已交代过,梁发原是雕刻工人出身,通过给传教士雕刻印刷《圣经》,当上了基督的传教士。他写《劝世良言》的目的,无非是宣传基督教的教义,为外国人从精神上侵略中国服务。这本小册子宣扬只有上帝才是独一无二的“真神”,地上的一切鬼神、偶像,都是妖魔,都应当把它们铲除废弃。洪秀全和冯云山看了之后,都感到说得很有道理,对其中讲述的一些观点发生了兴趣。
他二人从广州回家后,冯云山完全泄了气,再也不去赶考了。可是,洪秀全还没完全死心,他总觉得连个秀才也考不上,太让父母伤心了!所以,在他二十九岁那年,第五次到广州应考。自己认为这次卷子答得非常好,有考中的把握。发榜这天,他来得比谁都早,挤到众人的前边,等候唱名发榜。结果还是大失所望。洪秀全“唉呀”一声,当即昏倒在地,是在场的熟人把他送回了店房。
诸位可能要问,洪秀全屡试不第,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学问?不是。当时的科考制度,弊端很大,最大的毛病是看人下菜碟。你要有钱,不用考试也可买个官当;没有学问,给主考官喂足了银子,也能叫你考中。另外,参加考试的人都要填写一张履历表,列上祖宗三代的姓名和职业。出身低贱的人,即使有学问,也别想当官儿。洪秀全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一无钱,二无势,要能考上那才怪哩!
洪秀全在店房,一怒之下把赶考带来的书全撕碎了,还在墙上题诗一首:
龙潜海角恐惊天,
暂且偷闲跃在渊。
等待风云齐聚会,
沸腾六合定乾坤!
洪秀全不到黄河不死心。待他弄清了屡试不第的真正原因,便发誓说:“不考清朝试,不穿清朝衣。”他再也不走科举这条路了。
洪秀全落榜回家后,好像疯了似的,把所有读过的书,统统烧毁了,还砸坏了不少东西,一头扎到床上,害起了大病。这一来,把全家人都吓坏了,忙请大夫医治。怎奈扎针吃药都不见效,他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七天不吃不喝,有时发高烧,有时说胡话。一家人围在床边,哭的哭,位的位,于着急也没办法。
洪秀全已病倒二十天了。在一八三七年九月的一天,他突然从床上跳到地下,走到案前,提起笔来写道:
手握乾坤杀伐权,
斩邪留正解民悬。
眼通西北江山外,
声震东南日月边。
展爪似嫌云路小,
腾身何怕汉程偏。
风雷鼓舞三千浪,
易象飞龙定在天!
这是洪秀全写的一首反诗。从这时起,他下定了推翻满清的决心。
洪秀全写罢,投笔于地,又上床躺下,人事不省了。洪镜扬一看,大声疾呼:“完了,我的四儿子完了。这不是疯了吗?”忙叫家人赶快为他准备后事。一家人轮流守候着他,等他断气儿。说也奇怪,洪秀全得的这场大病,病了整整四十天,也没咽气儿。在最后那天半夜,他突然把眼睛睁开了。洪镜扬抱着他的脖子问道:“火秀儿,你好了不成?”“四哥!”四弟!”你觉得怎样?”兄弟姊妹都盯着他问。只见洪秀全睁大了双眼,东瞧瞧、西望望,问大家说:“这是什么地方?”他爹说:“孩子,这不是咱家吗?”秀全看了看洪镜扬:“你是何人?”老头子一听这个气呀,忙说:“我不是你的父亲吗?”洪秀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愣了半天,挨着个儿地把名字说出来,全家人这才放了点心。接着,洪秀全要了碗水,几口就喝光了,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奇怪呀,奇怪!”洪仁发急忙问他:“四弟,什么奇怪?”“说呀,你快说呀!”一家人都紧盯着催问。洪秀全闭上眼睛想了想,这才说道:“数日前,儿病倒在床,突然眼前一亮,被人唤醒,儿睁眼一看,发现周围站着无数白衣天使。他们对我说,奉天父上主皇上帝旨,接我上天堂有话训示。说着,便把儿扶到外面,登上金车,奔天堂而去!”
洪镜扬喝道:“胡说,就凭你还登得了天堂!”洪仁发和洪仁达听了,很感兴趣,笑着说:“四弟快说,天堂是什么样子?”洪秀全接着说:“我坐着金车,穿行在云雾之中,眨眼之间,便来到天国。从远处就看见那里碧霞照天,五光十色。再行片刻,就乘车进了天国的一座城池。只见那里的人衣着华丽,满面笑容,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家家户户都是金银铺地,粮米山积。邻里和睦相处,举止礼貌文明,实在令人向往。又行走片刻,就到了天堂。只见天堂门前,玉石牌坊高耸,上卧金狮翠虎。进了院内,金砖铺地,嵌王栏杆,光彩照人。正中是一座宝石堆砌的大殿,盘龙玉柱,起脊翘檐,雄伟壮观。儿被天使扶下金车,走进殿内。只见殿堂高有十数丈,金碧辉煌,使人头晕目眩。在殿堂中央的宝座上坐着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他头顶嵌宝金冠,身披金丝绣成的黄龙袍,腰系珍珠串成的玉带,足蹬方头厚底黄靴,手拄金十字拐杖;面如银盆,皱纹堆垒,眉毛、胡须都似银线,身体十分高大。这位老者威武庄严,令人生畏。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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