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活将来我娶老婆你给钱?”
“我去!你这嘴里就没象牙,不是钱就是学习,你累不累!”
“你有象牙?累啊,可是没办法。”
“算了,不去拉倒。我可是叫过你了啊!”
太阳有些暖融融的,南山山麓上面像往日的好天气时一样,每一个山尖都那么的清晰明了,背阴的地方则升腾起一片片雾霭,把一岭一洼的山峦凹地涂抹上异常柔和的乳白色。天上没有一丝云,湛蓝色的穹窿一望无垠的覆盖着无边无际的田野。从天空和山巅的地方接壤处开始,那些纯粹的蓝色又极有层次逐渐淡下来,最后就成了一片淡淡的青烟。
从货场出来,三轮车在丁字路口拐了弯,经过一段公路后走上另一条南北向水泥路,这条路是通往前面郭村的,在不到郭村的接壤处有一个货仓,邢修今天的任务就是将货物从货场拉到货仓这里。
这一段路相对比较偏僻,铁路线沿着山的轮廓在郭村村口的那一块有好几个曲线,因此列车到了这一块就会减速,有些人就利用这个地势攀爬上车,将货车上的一些物资扔下来变卖。作为铁路员工的家属,邢修不太喜欢这一路段。
四周几乎都是田野,刚刚被铧犁深翻过的泥土散发着一种属于乡村特有的气息,一群又一群的飞鸟飞起又落下,在田地里觅着食。在路的左边有着一幢建筑,占地有两亩左右,高大的墙头上嵌着密密麻麻的碎玻璃,前面则是一溜的铁栅栏,透过铁栅栏,则能看到红的黄的粉的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盛开的花朵,分明是一个花园,而铁栅栏上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的牌子,上写着“内有猛犬,切勿靠近!”。
邢修将三轮农用车开到距离这幢房子二十多米的时候,附近田地里的鸟群忽然的起飞,在空中再集体的一个折回,往南山那边飞去了。
邢修的视线随着飞鸟投射的很远,这时他猛然看到眼前一片白蒙蒙的,他急忙左手一抓,发现拿在手里的是一片质地精良的纱巾。
邢修将车停住,疑惑的往楼房那边看,但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他又停了一会,见到一张非常漂亮、甚至可以称之为惊艳的脸出现在这幢建筑二层的栏杆那里。
邢修觉得这女子似乎和自己一般大,她的头发有点长,黑黑的,亮亮的,在阳光的投射下散发出一种光泽,像很随意的用着一个手绢一样的东西束在一起,搭在挺拔的胸前,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带着小花边的上衣,下面是一件蓝色的宽大的女性的那种家居灯笼裤,她一只手对着邢修挥舞,另一只手臂下面夹着一个拐杖一样的东西。
“罗衣从风,长袖交横,络绎飞散,飒擖合井”,邢修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汉代傅毅在《舞赋》中的这一段话,他原来想象不出一个人的形态竟然能如此的婉转曲折而袅娜的模样,但是此刻,就是这一会,在这个十月月初的今天,他却从这个在楼上被清风吹拂的女子这里深深的体会到了这种古书中才有的意境。
面对此情此景,邢修有片刻的恍惚,这女子随风飘荡的衣襟、袖子、长发在不时的左右交横,她仪态万千的模样是如此这般的让他感到心旷神怡,他几乎觉得自己应该像是古人一样即兴吟诗一首,譬如张口即来一句“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
“谢谢!”楼上的女子喊道:“谢谢你!”
邢修已经看清楚了,这个美丽的女子一只手臂下果然是撑着一个拐杖。他将农用三轮车靠着路边熄火,边向铁栅栏跟前走边仰首问:“是你的?”
楼上的女子看到这个开着农用三轮车的男子原来是个少年,只见他面孔清秀,浓眉高鼻,身材高大,一件暗红色的背心被宽阔的肩膀撑的紧绷绷的,心里不由赞叹了一下,嘴上说道:“是。刚才风大,没注意刮跑了。”
邢修到了栅栏前,指了一下“内有猛犬,切勿靠近”的牌子,说:“我缠栅栏上面。”
二楼的女子想说院子里没有什么“猛犬”,不过再看这少年已经开始将纱巾绑在栅栏那里,就点了一下头。
邢修绑好后抬头再看这个漂亮女子,对着她轻轻一笑,就要离开,却听到二楼上面传来了一阵音乐声。
这曲子和以往邢修听到的音乐都有些不同,见楼上的女子还在望着自己,邢修问:“打扰一下,请问你这首曲子是什么名字?”
“《28°àLombre》,”女子回答道。
这女子的声音很轻柔,有些好听,只不过邢修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眼睛不由睁大了一些,女子看邢修恍然不解的样子,解释说:“28°àLombre,28度的阴凉,法语,也可称之为monaco,摩纳哥。”
“很好听,”邢修说着,笑笑点头,转身到了三轮车那里。等他启动了车,看到楼上的女子还是对着自己看,嘴里不由将“28°àLombre”的发音重复了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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