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面色微冷,道:“你最好老实回答。”
流年眉心蹙起,虽是不满,可还是淡淡道:“并非第一次了。”
几人换了下眼神,接着又指着一旁的克煞,问道:“你可碰到此剑?”
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点了点头。
几名官差闻言,面露喜色,一人上前示意道:“那麻烦姑娘试一试,看看是否能拔出此剑。”此话一出,本有些疑惑的六年突然想通了一些事,蓦地抬头看向他们,“你们是皇上派来的?”
那几人握着刀剑的手紧了紧,“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看来果然被她猜对了。流年看着他们杀气腾腾的脸,心下顿时一凉。难道说,前些日子她因怀疑段朗月的身份,而特意回京问个明白,却没想到她的一番疑问,竟导致父皇心生杀机,如今还派了人来,想要斩草除根……她的父亲,难道真是这般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即便到今时今日还不肯放过至亲之人么?
心中越想越冷,她抬头看向那几人,冷声开口,“我是九公主。”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玉面上雕刻的龙纹纹理分明,光可鉴人,华美至极。此玉佩时间仅有两块,名为凤吟。一块为皇后所有,另一块兴许是因为愧疚,而由皇后传给了久不在宫中居住的九公主。
那几人见到玉佩,目光诧异,随后立刻退后三步,叩身跪下,朗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流年收起玉佩,问道:“你们此次来金和镇,到底是奉了什么命令?”
那几人面有难色,片刻后方回答道:“此事是圣上下的密旨,派我们几人来此处拔出克煞,销毁剑下尸骨。”
果然是这样!她猛然向后踉跄了一步,握着青剑的手轻轻发抖。虽自己早已猜到,可如今从他们口中听到真相,却还是让她不免心生寒意,失望之情怎能言表。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道:“本公主现在命令你们全部撤回京城,不得再行此旨意。”
几人闻言一怔,随后面面相觑,皆低下头来默不吭声。
流年心中了然,这是她那个至高无上的父亲、全天下所仰仗的万民之主所下的旨意,谁能违抗?谁能违抗?但既然是她犯下的错,那么,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下去?她向前轻移一步,眼神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再次开口:“本公主再说一遍,此旨意不得再执行下去。若父皇怪罪下来,则由我一人承担!”话尾微微上扬,淡淡的语气不高不低,却让此时臣服在她脚下的几人都不由自主的一颤。
他们缓缓抬起头,却看见这个传说中能辨阴阳、看透生死的九公主嘴角轻轻一扬,明明是笑着,却散发着令人浑身冰凉的气息。“明白了吗?”她再向前轻移一步,笑着微微弯下身子,俯视这些人惊慌失措的眼睛,一双淡淡的凤目中竟折射出几分难以形容的光彩。这种笑容,很危险。
“明、明白!”沉浸在危险意识中的人们终于醒悟过来,急忙表明忠心。
流年看着他们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呀,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摆过架子呀,真是不习惯呢。心中虽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可隐约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正欲跟上去瞧瞧,却突然耳闻风动,林子骤然刮过一股凉风,阴寒至极。一道蓝光自东边闪过,一个人影缓缓浮现而出,负手背立。
“小叔?”流年看见来人,心中一紧。
段朗月转过身,看到她时本就有些诧异,如今听闻此称呼,不禁哑然失笑,“这位姑娘,我若未记错,你可是白沉的师妹,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侄女儿?我可担当不起。”
流年看着他,微微一笑,“小皇叔,我是流年,段流年。”
流年……他沉默了片刻,似在回忆什么。然后,猛地抬眸看向她,上上下下打量许久,半晌后方笑出了声,“怎一转眼,你竟……”他顿了顿,又道,“也对,十年已过,你本该如此了。我记得十年前你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女娃娃,最爱追着我玩,若我不理你,你还会跑去和皇兄告状……”说到这里,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神色不快。
流年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谓的那个皇兄就是自己的父皇,也是如今坐拥天下却为了争名夺利而弑杀兄弟的人。想到这里,她竟有些后悔突然来此认亲,这样的血海深仇,哪怕只是那个人的女儿,都会无颜面对。可没想到,他却又抬眸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半晌,道:“恩,果然是长大了,小时候若是弄乱了你的发髻,你必定抓着我的袖子大哭。如今这番沉静,倒有些女儿家的样子了。”
一时间,她有些窘迫,又有些释然。虽他提起的皆是幼时的糗事,然而十多年过去,他却依然记得。这份感动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越发惭愧。
然而如今显然非叙旧的好时段,她开口问道:“小叔可见到了小远?”
“小远?”段朗月一想起她就有些头痛,摇头道:“她曾来找过我,我却未见她。不过,她曾经提过要来这里,我才决定过来看看。”
她不在他那里,却也未在这里出现……左思右想之后,流年顿感不妙,“不好!”说罢,她提着剑转身便走。
段朗月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问:“发生何事?”
流年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方才遇到的事全盘说了出来,虽她明知父皇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得她再继续隐瞒,然而如今从自己口中说出,却还是万分难过。这一次,他们之间的仇恨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化解了,包括她在内。
果然,段朗月听完她所述后,面色忽白,眸光似剑,一字一字咬牙道:“欺人太甚!”他旋身一转,蓝光突现,不过须臾便消失了。流年合上眸子,面有凄色。
然而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握着青剑朝那几个官差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骆小远自昏睡中醒来后,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家地处偏僻的客栈,虽偶尔能听到客店小二的声音,然而苦于自己被点了穴道,根本口不能言,脚不能行。不过在这段被困的时间里,她倒想通了一些事情。
老道士说若有人以血引咒,那把克煞剑就只有滴血之人才能拔得出。还记得那只黄鼠狼精用爪子刺穿她的胸腔后,的确有几滴血落在了那符咒上。难道说,这无心之举却间接导致她成了以血引咒的人么?而如今这些皇上派来的人,已尽数去乱葬岗林间守候路过的行人,却独独忽略了她,世事之妙果然非人可以随意猜度的。
她正偷笑着,却见同在房中打坐的道士倏地睁开眼睛,看向了她。她顿时一怔,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老道士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可口渴或是肚子饿?”
她虽不饿不渴,然而如果可以趁此机会说话倒也是一个办法,故而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老道士取过两个馒头和一杯茶水,走到她身旁,嘱咐道:“你若保证不开口说话,贫道可以暂时解开你的穴道,让你吃些东西。”她又眨了眨眼。
然而老道士才出手解开她的穴道,骆小远便欲大声呼救,老道士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眉头拧起,冷声警告:“你若大声呼叫,贫道可无法保证你能活着走出这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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