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瓷缸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罗艺听到兔子在缸里的响声,为了掩饰,手搔弄着花缸,和着那响声的频率懒散地自言自语:“这个地方不是小姐的闺房,胡乱来闯,若是我丢了东西可就赖到你了。”
秦蕊珠立住,扫了罗艺一眼问:“看见我的宝儿了吗?”
“宝儿?宝儿是谁?是你的丫鬟?就是她投怀送报跑到我这里来,我罗艺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不劳小姐来盘问。”
听罗艺的话语*,秦蕊珠羞恼地说:“我是找我养的兔兔‘宝儿’,见到了就告诉我,本小姐有赏,若是没见到就闭嘴!”
罗艺见她焦急的样子本来想逗她一下就放了那只兔子,但听了秦蕊珠出言不逊,心里就多了些诡笑,想去戏弄她。
“啊,是兔子呀?怎么兔子要起个人的名字,真是人兽不分了。你丢了兔子来书房找什么?莫不是兔子也要附庸风雅来读书?”
秦蕊珠不再理会罗艺,四处的寻找兔子,被青花瓷缸里的响动吸引了目光时,见罗艺坐在花缸上哼着小曲搔着缸壁四下张望,一双腿在乱颤晃着。秦蕊珠记得娘说过,男人晃腿是一种没有教养下贱的动作,所以格外的鄙视罗艺,罗艺乜斜着眼扫她一眼,哼着曲卷了一卷书似看非看的样子,秦蕊珠也懒得同他废话,喊了丫鬟们离去。
看秦蕊珠着急又失望的走远,罗艺跳下青花瓷缸,一种得胜的喜悦,笑了打开缸盖,对了里面的兔子喊:“出来吧,小爷饶你不死!”
没有动静,罗艺紧张地探头向缸里望去,小白兔蜷缩成一团气息奄奄的样子。罗艺心想不好,一定是自己一时心急盖了缸子的盖,兔子呼吸不畅,被憋死了。提了兔子在窗口的桌案上,向兔子不停的吹气。过了许久,兔子才有了些活气,还是卧在那里不动,眼睛半睁半闭。阳光照在兔子一身雪白的绒毛上,暖洋洋的样子。罗艺忽然心血来潮,顽皮的性子萌发,取出自己随身带的突厥牛耳小快刀,揪了兔子的尾巴,麻利的将兔子周身雪白的毛剃光,剩下一只*团如肥硕老鼠一样没毛兔子。
罗艺忍不住的暗笑,将兔子脖颈上系的那根红绸结和刮落的绒毛打扫成一团,想了想,又将兔子“宝儿”脖颈上那根红绸结系上,偷窥书房外左右无人,揪着长长的兔子耳朵用袍襟裹了,蹑手蹑脚出了书房门。
只顾了左顾右盼,没想到同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
罗艺一惊,大骂着:“你没长眼呀!”
抬眼一看是大哥秦彝,做贼心虚惊得有些胆怯,目光都在躲避,罗艺低声喊了声:“大哥!”
秦彝被这声“大哥”弄得受宠若惊,头一次听罗艺如此痛快的喊出大哥,平日里罗艺总是喊他“你”,当了父亲迫不得已才会不情愿的喊声“哥”。
秦彝将平日少见的笑颜给了小兄弟罗艺,摸摸他的头顶关心地问:“又要逃出去耍是不是?不怕挨家法了?若不是大哥捉到你,不定又要去惹什么事。知道你是个圈不住的野马,若是想玩耍,还是去后花园散散心,不要出门去跑,至少等了爹爹回来再说。”
罗艺乖觉的点点头,紧捂了袍襟包裹的兔子,溜出了院子。
来到后花园,果然秦蕊珠和丫鬟们在花园里。罗艺看到两名丫鬟撅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抱怨着:“小姐莫不是疯了,一定要掘地三尺的找兔子,这个兔子该不是被公兔子骗走了,害得我们跑断了腿也寻不到它。兔子反比我们这些伺候小姐多年的丫头尊贵。”
罗艺心想,果然秦蕊珠心疼兔子,若是看到这只鬼一样的兔子,不知道如何反应。
丫鬟们一回身看到罗艺,才惊得见礼,显得惶然,似乎怕罗艺偷听到她们说小姐的坏话。
罗艺早已悄悄的将兔子放去了墙根处的一个石凳子下,抖了袍襟潇洒的四下环顾,心不在焉的问丫鬟们:“你们小姐还在发脾气呢?早知道她在后花园,我就不来自讨没趣了,真是讨人嫌,想来散心,却被她占了花园,丧气!”
说着转身离去,就在花园外听到一声凄厉的惊叫:“妖怪呀!小姐,妖怪!”
罗艺扑哧的笑出声,立在花园矮墙外的窗子边偷偷向里面看,一群丫鬟惊恐的向外跑,只有秦蕊珠哭着喊:“宝儿,宝儿是你吧?你这是怎么了?”
“妖怪呀!妖怪呀!”一群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罗艺跟了她们后面跑了追着问:“妖怪在哪里?妖怪在哪里?”
秦府里发现了一只没毛的妖怪,家丁们险些将这个“妖怪”铲除,还是有家丁细心的发现了兔子脖颈上系的红绸结,奇怪的问:“这是不是小姐在四处寻找的兔子‘宝儿’?被人剃光了毛的样子。”
秦蕊珠大哭大闹,一定要抓出“凶手”为宝儿报仇。
“别动!”罗艺大叫了制止要去抱宝儿的秦蕊珠,一脸紧张的提醒:“妹子不要忘记了,前些天西城城门紧闭,就是因为城西郊外的村庄发现了麻风病,就是周身溃乱毛发脱落。皇上下旨见到麻风病的人畜就活埋,该不会你的兔子就是得了麻风病,不然如何就毛发尽落,只留了一个绸结?”
家人们议论纷纷,为了不承认是自己照看不周,令兔子被人剃光了毛,所有人都猜疑兔子是吃了西城郊外流入的青菜,得了麻风病。还有人怀疑是垂耳兔同别的麻风病兔子*,患上了麻风症。府里众人人人自危,秦老夫人吩咐人立刻把兔子拿去烧埋,以防麻风病招惹上家人。
“娘!不要呀,宝儿不是麻风病,宝儿的毛不是得病掉的。”秦蕊珠哭着拦阻,眼睁睁看了宝儿被家人小心谨慎的放进一个盒子里要提走。
“小姐,这兔子的毛是一块块的掉的,若是被刮的,就会是被刮得干干净净的,怎么会如赖头一样。分明是麻风症。”老家人秦安接了话分析,秦老夫人频频点头说:“女儿,这个得病的兔子是要害死秦家的,皇上忌讳麻风症,这个消息要缄口在府里,不得外传!这只兔子快快打发干净,不要留下隐患,快四处洒石灰,防止瘟疫!”
府里上下如临大敌,罗艺心里偷笑,他就是担心有人怀疑兔子毛是有人有意刮得干净,才故意将兔子刮得只剩了几块贴身的绒毛,得了病掉毛脱发一样。
秦蕊珠不依,哭嚷着扑上去死死抱住了提篮哭得气喘不迭,求告着母亲:“娘,宝儿不是麻风症,宝儿没离开过女儿半步,若是宝儿是麻风病,那女儿也是麻风病,女儿同宝儿去了就是。要烧,把女儿一道烧死吧!”
罗艺被秦蕊珠这意外的举动搞得糊涂了,没想到这个刁蛮的小姐还有情有义,对一只兔子还如此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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