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恭顺伯大怒,“夫人温良恭俭,为贤妻之标榜,节妇之楷模,怎可能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来!”
“伯爷息怒。”倒是万夫人拉住了夫君,“人家说了,只从可能性分析,且听他把话说完。”
“从可能性上分析,也有问题,夫人贵为主母,众目所归,何曾离席跑去书房?”说话的是李彤,这会儿他脑瓜倒清楚了。
“可别忘了,这席间还有一位‘万夫人’,因在寒门,不受瞩目,即使中途离席一会儿,恐怕也不会被人发现。”
众人闻言一怔,接着争先恐后地将目光投向角落中的万柔桃——恭顺伯夫人的孪生姐姐身上。
“二位万夫人若趁人一个不注意,调换下身份,拿着钥匙的人就可以单独跑去书房了。”
静……
然后,一个老者用带有浓重洛阳乡音的语言打破了沉默。
“娃子,只怕她们那衣服不中吧?”
…………
宾果!万娇杏头戴金鸾,身着霓裳,耳中明月,腕上玉环;而万柔桃只是穿光鲜些的布衣( 明代商贾不得衣锦 )罢了,长相虽然一样,那打扮却如何瞬间换得?
云舒不由得汗如雨下,这硬逼出来的推理,果然漏洞百出啊!
正为难间,忽然身后香风一动,却是青离眼神如魅,伏上来咬住耳朵:“你可读过《 庄子 》?”
第五章 胠箧·琉璃鹦鹉(7)
火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掉书袋!
不,不对……
仿佛一根银针飞入云舒的脑海,射破所有魇魔幻象,清越一声,万籁俱寂。
“你还有何话说!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李彤道。
“等等,在下说能开匣子的只有夫人,可并没有说那匣子被开过。”云舒脑筋一动,转圜倒也快。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开了匣子,那鹦鹉却是飞出去的?”
“不打开盒子,就无法拿到鹦鹉,盗贼正是要我们这么想啊。”云舒脸上终于盛开了姗姗来迟的笑意。
“……”
“《 庄子 》中有则故事,为防备小偷而加固箱子的锁牢,可大盗来了,连箱子一起背走,还唯恐锁牢不坚固。”云舒嘴角上扬,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这个案子,道理也是一样,贼人是尾随老仆到书房,在柜子上锁前大喊一声,趁老仆出门查看,飞速入内连匣子一起换过,再跑回来入席。只等回家有空慢慢取出那宝贝。如果没被发现,自然最好,如果被老仆发现盒子轻了,也能使大家陷入现在这等的困惑。”
“云公子所言于理虽通,但家父一生招牌,就是在世上不做两把同样的锁,贼人却拿什么去换了我的玉匣而不被发现呢?”万娇杏不由得站起身来,问道。
“鸳鸯合欢,皆为婚姻美满之兆,那玉匣可是夫人嫁妆?”
“是,这有何干?”夫人面上微红。
“这就是了,令尊制作的每一把锁,世上都独一无二,所以夫人的钥匙插进去才断了,可是,令尊未尝说过,不做同样的匣子吧?”
此言如一声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头上。凡已做父母,尤其家中有不止一个子女的,皆心有戚戚。
做家长的,谁不希望儿女都能一样美满和顺、幸福平安呢?别说是双胞胎,就是普通姐妹,做嫁妆时,也都会尽力求一碗水端平,若有所不同,只怕姐妹间不生隙,也会暗怨父母偏心,于是万莫开花十二分功夫,冒着被误会做了相同的两把锁的风险,将两个匣子镂得千肖万似,肉眼难分。
这里,没有天下锁王,有的只是天下父母心而已……
万娇杏拿过那已经破坏的匣子细看,果然底部找不到极细微的一道划痕——当初家中孩子因此还挨了好一顿打!“姐姐,你……”她话未说完,却已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娇杏,我,我并不曾……”万柔桃一时亦发急,落下泪来。
“恐怕却也不是她。”云舒道,“在下记得,方才起哄伯爷要拿鹦鹉出来看的是个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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