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透,泛起青黑,远处山与雾重叠,一层压着一层,滚着隐约的鱼肚白。
星星尚未散尽,留下不甚明亮的几颗,卷在云层里。
桑宁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好梦突然被一阵敲窗声打断。
三声为一个节奏,敲得不快不慢,极有耐心,桑宁呈大字型摊在床上,睁着眼睛清醒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不是幻听,的确有神经病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并且没完没了,如果她不去开窗,相信外面那个人会敲到地老天荒。
桑宁有起床气,睡不饱的时候整个人就是头饿极了的狂怒雄狮,恨不得吃人。
她慢吞吞地翻身下床,头发睡得朝天支棱着,桑宁心烦意乱地拿手拨弄两下,趿拉着拖鞋奔向窗边。
“哗啦”一声,窗帘拉开,她刚想开开嗓,那句向对方高堂亲切的问候已经挂到嘴边,等到看清窗外人的脸,又被她咕噜一下咽了回去。
窗户是那种很老的框架式,绿漆斑驳,腐朽出一道一道的原色木隙,桑宁拔开铁插销,费了点力气才把窗推开。
早晨的风没有裹上太浓重的暑气,扑到脸上凉飕飕的,混合着眼前人凉飕飕的眼神,把她那点起床气吹得烟消云散。
外面站着的赫然是盛连浔,差一点,桑宁心里发虚,暗自庆幸,就差一点点,她就问候了对方高堂。
冲动是魔鬼,而盛连浔比魔鬼更可怕,不然怎么会五点钟不到就来敲她的窗户。
不要轻易惹他,是桑宁最近总结出来的和平定理。
“早啊,小盛……哥,晨跑吗?”桑宁摆动胳膊做起扩胸运动,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
盛连浔一身运动装束,黑白拼色的短袖,白色长裤,干净又清爽,看起来是要去锻炼的样子。
桑宁表面上恭维,实则在心里大声感叹,这人多变态啊,上学就已经很累了,天天都睡不醒,竟然还起大早去跑步。
白白软软的小姑娘没醒透,说话带了点鼻音,本来声音就好听,这会儿更是显出难得的乖巧可爱。
“嗯,跑步,”盛连浔点头,“快点换衣服,我只等你三分钟。”
“什么?等我?”桑宁脸上的笑容凝固,急切地解释,“我从来不锻炼,你一定是弄错了。”
他抬腕,点了点表盘:“现在开始计时。”
“我不跑!”
“两分四十秒。”
“不跑!”
睡觉大于天,桑宁才不会轻易屈服于他,打定主意死猪不怕开水烫,看盛连浔能拿她怎么样。
凭什么她要听他的摆布,桑宁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铁齿小钢牙绝不后退,抱着胳膊,小脸儿气愤地别向一边。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盛连浔甚至连稍加分贝都没有,只是高抬贵眼,从她朝天的小奓毛挪移到身上穿着的纯棉小睡衣上。
小睡衣是草莓采摘园印发的广告衫,蛮有设计感,前面是一个硕大的卡通草莓图案,鲜艳的红色上面顶着绿色小帽子,眼睛特别大,还有红扑扑的粉脸蛋儿,几根头发朝天支棱,和桑宁现在的模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桑宁,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耐心,”盛连浔屈着食指和中指,在窗台上敲了两下,低垂下来眼,嗓音偏沉,耐心即将告罄的模样,“别逼我亲自动手给你换。”
桑宁像是被雷劈过,她恨不得在盛连浔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才确定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美人耍流氓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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