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淼清一眼认出跪在自己身前的人中为首的那个,正是前夜在客栈门前冷眼无礼打量过自己的人。
此时彼时,态度可谓天差地别,也更在无形之中给萧淼清的脑瓜顶扣了个难以摘下的大帽子。
他几乎前脚才和张仪洲保证过,自己是一心向道,绝不搞乱七八糟的事,后脚他就被当街拦住直接封妃。
萧淼清也是真的搞不清具体情况,下意识找到当场最能护得住自己的人。他猫腰往旁边一钻,径直躲到了张仪洲身后,抓住张仪洲腰侧的衣料,从张仪洲的肩侧探出半张脸谨慎地望着地上跪着的人,揣度着问:“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们尊主啊。”
跪地之人行礼后起身,在看萧淼清之外的人时,他们的视线依旧倨傲非常。
闻淳握住手掌忍住那灼心的痛楚,一口叫出了为首之人的姓名:“栾临,休要放肆!”
栾临是栾枫侍从,血统虽没有栾枫纯正,但也有神鸟血脉,平素在魔界也没有几个叫他恭敬以待的人。
若是闻柯在这儿他恐怕还会顾忌一些,单闻淳这小孩儿,栾临并不太将他当回事,眼见萧淼清躲避到张仪洲身后,径直便要上去将人拉出来。
然而栾临才往前走了一步,颈间门便叫一把剑抵住,剑锋寒光凛凛无遮无掩,也丝毫未顾忌后果。
几乎便是一瞬,栾临的颈间门便有鲜血淙然涌出顺颈而下。若非栾临的反应极快,那这剑显然就会直接穿过他的颈项,叫他死在这里。
栾临敢直接莽撞,就是笃定即便是闻淳在此也无法直接如何他们。至于这些修士们,他更没放在眼里。
修道的多半瞻前顾后,愈不过莽撞,他只管将人拉扯过来再说其他就是。
哪里想到这把剑出手如此之快,且直朝着自己命门而来。
栾临捂住脖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向执剑之人。张仪洲眼帘半垂,敛着某种寒光,通身肃杀,手中的剑还未收回剑鞘中,剑尖指地,滴滴朱红色的血落到地砖上。
他的目光在抬眸间门对上栾临,幽幽深潭般将栾临溺毙其中,如拆骨去肉的利刃使人胆寒。
这一瞬间门几乎叫栾临生出某种错觉,面前的人身上四溢的杀气哪里像心怀仁善的修士,反而比魔头更似魔头了。
萧淼清还揪着张仪洲的衣服,此时低头看见地砖上的血色小花,也生出些局促心情来。
大师兄显然是很生气了。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抓在师兄的后腰上,心中难免惴惴,就怕张仪洲解决完外人就来解决自己。
现在面前最大的威胁已经不是其他人,而是大师兄了。
萧淼清想要在这矛盾正当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张仪洲与栾临身上时悄悄松手往旁边挪避挪避,然而他刚一松爪子,张仪洲便侧目看来,那眼神叫萧淼清脊梁骨发颤,明显是更加不悦了。
萧淼清不解其意,不过大师兄前面一直没注意自己,是在他松手以后才回头的。
大约是怕自己一会儿溜了,没处收拾他吧。
萧淼清慢慢将后退的指尖重新往前伸,手上乖乖揪住张仪洲的衣服,果然张仪洲再次转回头去,暂时将他抛在了一边。萧淼清微松了口气,然而也就一小口,毕竟现在的场面依旧剑拔弩张。
街道上本来行走的人跑散大半,即便是有观望的也是躲得远远偷瞧,没有敢站在暴风中心的,唯恐伤及池鱼。
闻淳又看了一眼萧淼清掌中的鸟羽,虽然眉头还是紧蹙,但嘴上也帮萧淼清找补:“什么尊王妃,栾凤何时在人间门娶妻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想要交差也不能在街上随便掳人吧。”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栾凤啊。”萧淼清见缝插针,“这两根鸟羽我真的不知其来历,我在我乾坤袋里找到的,并不知是谁塞进去。”
栾临此时已用法术将自己的伤口止了血,不过显然比刚才要忌惮许多,不敢随意上前拉扯。
他说道:“尊主妃的话太儿戏了,这两根鸟羽分明是尊主的,别人怎么可能拿得到,即便照你所说,也必然是尊主主动留下,若尊主真的与你毫无关系,怎会留下此等定情之物,尊主妃还是好好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神鸟一族如今纯正血统者数量已经十分稀少,大多数神鸟的伴侣都是其他种族。因为神鸟羽毛的珍贵且不主动脱落的特性,往往留作定情证物之用。
栾凤这么多年没有开窍,难得给人主动留下鸟羽,怎么叫他们不激动?
如今尊主还没从昏迷中醒来,他们能做的就是把尊主妃带回去,也许尊主见了自己的爱妻,醒得还能早点。
至于这鸟羽当初是怎么被萧淼清在昏沉间门不慎揪下,又怎么被压根不在意求偶不求偶的栾凤随手扔到萧淼清的乾坤袋里,他们无意探究。
听见定情二字,萧淼清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又冷了一截,张仪洲剑上的锋芒耀目,看得萧淼清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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