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的深沟丘壑,高耸岩柱于四方陡然矗立,如此景緻于广袤中原虽是随处可见,不足为奇的,然这地方确实别緻,无论那足跡可踏至之处,抑或陡丘岩柱上头,俱是一片洁净银白,就如绵雪埋覆着大地一般,甚是光芒闪烁不断,彷若那夜空繁星耀眼夺目,我佇于崖边遥望眼前宏观壮丽之景,不禁屏息凝视了许久,心中感叹着这鬼斧神工之极。
?这儿便是白龙堆啦!?一名中年大汉,指着那片白茫土地兴奋的道,他身旁还跟着几名青年男女,其中那瞧来十多岁的少女,容貌清丽秀美,气质嫻淑,可旦见着眼前蔚为壮观之景,面上顿时显露了几分稚气,满是欣喜的道:?真漂亮呀!?
?凌妹,你别同霍叔一个劲儿!莫忘了这地方可是有白龙堆天险之称!?身形壮硕的青年拍了拍她纤瘦肩头提醒道,他口中虽是这般说,可面上分明也是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而此时在旁的一名俊秀青年,深邃眸中带着丝悵然的望着远方,他轻叹了口气接续道:?这地貌确是险峻非常,然除此之外恐怕还藏着些其他危险。?
?寒公子所言的是,凌姑娘,这危险往往就出于疏忽大意之中,待等会儿下去后,可莫要分神呀。?烟渚嘴角扬着笑,目光温柔的叮嚀着凌苒,可我却是为那灿烂笑顏下隐着的腾腾杀气,逼的背脊直出冷汗来。
这事要由三日前说起,待我胸口伤势痊癒,身子也恢復康健,烟渚替柳絎备了些药后,便离开那位于山脚下的小村,驻足十馀日,随着惊蛰过后,春寒料峭不再,我俩沿途千山万谷之间,虽那光秃荒景是少了些游赏的雅緻,可一路上有她相伴,自是乐在其中。
据古籍记载,那楼兰古城就位在中原西北,通往西域的枢纽要地,孰料我俩一路向北方前行,却仍是于错综复杂的荒山野谷中失了方位,就在徬徨无措时,碰巧于隘口遇着一路人,打听之下,他们正欲至西域行商贸易。
这马车商队男女共计十六人,发鬓灰黑的中年大汉似是领头,眾人都唤他一声霍叔,队伍后头是十馀名一身深褐色衣着的男子,瞧他们各个武艺不凡似,恐怕是随队而行的护卫,另外,队中尚有三名约莫二十多岁不等的便装青年,相貌俱是挺拔不群,身形壮硕的方刚青年刘嗣虎,游蜂浪蝶的傅粉何郎欧阳羲,其中最为年少,清新俊逸的寡言青年唤作寒云天,他默然少言的态度虽是淡漠,却莫名给人一种沉稳感觉。
而队中惟一女子凌苒,年纪虽是尚轻,可却如芙蓉出水,娉婷秀美,我见她时常拿起一柄竹笛吹奏,颇好音律的我十分欣赏,便向她攀谈起这笛曲的奥妙,因着和她志趣相投,一见如故,难得偶遇知音,不禁的和她多聊了几句,浑然不觉中将烟渚冷落一旁许久,至那之后,她除了言语上隐隐针对着凌苒,也刻意与商队中那些贪慕她花容月貌的男子多有亲近,尤是那风流浪子欧阳羲,心怀不轨的紧黏着烟渚不放,妄想一亲芳泽,甚是屡次伸手亲暱的搭于她肩上,这要在平时,那手恐怕早给废了,可她竟是毫不在意似的与其嬉笑相谈,我心道她就是要藉此气我,好消抵心中的不悦,我痛心之馀,也只得苦笑着视而不见。
歷经三日路途,我和烟渚跟着这行人达抵了通往西域必经的白龙堆,顺利寻路下了崖边,我们打算于这放眼四周仅有的一处水洲旁驻留一夜,打点物粮,也让载着沉重车驾的马匹得以歇息。
步伐踩踏于那银白地面,我不禁有些失望,原以为这银白如雪的地面会如是松软,可事与愿违,这地质却是踏实非常。
现下已是日暮时分,澄红的夕阳斜掛,悄悄掩入远方山头,生火扎营俱备妥后,我和烟渚别开眾人至那水边散散步,她佇于水洲前,面上淡然无波的凝望着平静水面,如此沉默不语,惜字如金,更是添生了股冷艳高贵感觉。
?烟渚……??我料她恐怕仍生着我的气,也不敢轻易叨扰她,可这般下去终究不成办法,我试图打破这僵局,轻拉起她的手,欲试探她有何反应,谁知我方碰着她指节,就给她一个不自然的抬手避开……这姑娘果然还在生我气呢!
?你对那行人可有何看法??我正望着那抹青蓝背影徬徨失措时,却听得她突然问道,我傻愣了愣,才缓缓答道:?虽说名目上道是商队……可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不错。?她背对于我,口吻听来严肃的道:?姑且不论那些褐服男子,那几名青年男女该是武功不差,虽是尚不及我俩,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她言下之意,那行人恐怕是有所隐瞒,这点我着实明白,经上次教训,这回我对于他们多少抱持了些戒慎心,一听她这般道明,我也总算早有些心里准备。
?烟渚……你可还气我么??过了会儿,我才终于提起胆子问道,孰料沉默良久仍迟迟不得她回覆,我不免有些忐忑心慌,却见她身影倏忽消踪,然我也无有乱了方寸,随即一个轻蹬旋身,就将迎来的她一把怀抱。
?你、你……??似是意外我为何知晓她会由我身后抱来,她神色有些惊诧,本应该袭上我后背的,现下却是直扑入了我怀中,然她倒也不挣扎,就顺势埋首于我胸前,闷声道:?当然,很气呀!?
她口中虽是埋怨,可我瞧这态度就明白她定是不再发气,便伸手轻揽于她肩背安抚,玩笑道:?不若我由你捶个几下,好让你消消气如何??
她微之一怔,抬首来白了我一眼,跟着又低头靠于我肩窝,我无奈的苦笑,怪自个怎的这般不懂得开玩笑?忽地听闻一句闷声呢喃,害的我不禁怔个住神。
?吻我……就不再气你。?似是以为我无有听清,这回她抬起头,墨色的幽深双眸瞥向一旁,语带威胁的娇嗔道,几日未和她二人独处,我其实早有些心痒难耐,然碍于她先前对我的埋怨,也不得轻率妄为,可现下她如此表示,我心中波澜自是狂烈惊涛,毫无迟疑的就低过头深情吻上。
她绵软唇瓣带着丝沁凉芬芳,我轻闔双目,沉静的享受唇齿间甜蜜缠绵,感觉浑身一阵燥热,慾火焚身似,恨不得就将那一袭此刻甚是阻碍的青蓝衣衫尽数褪去,可我当然明白现下不得如此……。
吻了许久这才歇下,我轻喘着气,端起她无暇面庞静赏片刻,那眸中瀲着不尽情丝,旖旎动人,令我心头波澜荡漾,孰料她却忽然踮起脚尖,朝我唇边狠狠咬了口,我疼的几乎要惊呼出声,只见她灿烂笑顏道:?下回可休怪我无情。?
我愣愣的望着她,心中连连暗道这谁说的不再气我呢?!即便我心里头其实也有些埋怨她刻意亲近其他男子,可深慑于她淫威之下,我就是有所怨言,也丝毫不敢吭声。
回到营中时,夜色已一片墨黑,眾人围坐于营火堆前饮酒欢谈,见那酒气实在醺人,我推拒了他们的邀饮,便跟着烟渚逃向扎营处,眾人之中仅有我俩和凌苒三名女子,自然是同住一块儿,这帐虽是不大,可仅是暂时歇息之用倒比起露宿荒野好上许多,掀开帐帘,里头微微灯火亮晃晃的,就见凌苒独自一人于帐中,形色专注的擦拭着她手中竹笛,似是无有觉察到我们进来。
?凌……?我本欲向她搭话,猛然想起一旁烟渚方才那带着杀气的灿烂笑顏,不由打起哆嗦来,即时止住口中言语,我心里头有些无奈,这帐中就睡我们三人,交谈定是免不了的,不过我本就别无心思,只要不过分与其亲近,仅是普通谈话她该是不会在意的……罢……?
?哇?!?抬头一见有人佇立于前,她忽地一声惊呼,发现是我俩后才镇静下来:?原是清泉姐你们呀……。?
这十七岁的嫻淑少女,自与我聊的投合以来,便一直唤我作清泉姐,这倒令我想起了头一个这般唤我的聂风和聂雨,不知她姐妹俩现下同何暮在铜里的生活过的如何?
?清泉姐……??我正怀念起不久前六人行旅的那段时日,却见凌苒轻皱着眉,神色诧异的凝着我问:?你唇角是怎了?怎的流血了??
这怪不得方才烟渚那一咬会如此之疼,原是都给咬破了唇溢出血来,说罢,凌苒取了条丝帕,就温柔的替我擦拭起,我吓的连忙委婉推拒道:?无妨,就自个不小心咬伤了,多谢。?
我这一连忙退开,总感觉背脊顿时沁出了层冷汗来,偷眼瞥向后头烟渚,只见她神色淡漠,静静地望着这儿,我就明白待会儿绝对无有甚么好下场……。
?凌姑娘,你可不同大伙儿去聚聚??正反这下俱没好事,我也不再避讳和她相谈,试着转移话题的道,而凌苒忽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踌躇了半晌才问道:?云天……寒云天可也在外头??
我歪头回想了会儿,方才确是未有见着那俊秀青年,我摇摇头,不解她为何要问这事,只见她面上一怔,漫不经心的同我间聊几句便出了帐去,这帐中仅剩下我俩,随凌苒出去后,氛围霎时陷入一片静寂,我佇于原地,不由无奈的轻叹口气:?烟渚,我……唔!!!?
这话仍不及道出,忽地一股劲道将我由后头扯过身去,微带冰冷的手紧扣于我后脑,强硬的堵上我双唇,不给一丝喘息的机会,吻的我浑身一阵酥麻发软,几乎就将断了气时,她才终于肯松开口,我直感觉自个双唇定是红肿非常,不禁喘息道:?烟渚……哈啊……嗯……。?
激烈长吻甫才停下,我气息仍有些粗重,却见她面不红气不喘的,接着就掀开我衣襟,于我脖颈和锁骨间吮吻不断,不禁她如此汹涌如浪的猛烈攻势,我已浑身瘫软的跌于她怀里,难耐的求饶道:?烟渚……哈啊……不……不行了……!?
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娇媚长吟,回神半晌,这才惊觉那竟是由我自个口中发出的……意识已有些迷离,我害臊之馀,却是无力再多言甚么,见我如此,烟渚将我抱至铺于地面软毯上头,而后也跟着躺于我身侧,细语柔声道:?我其实根本不气你,仅是……?
她张着微微发肿的盈润红唇,凑至我耳边,以极其嫵媚的气音道:?仅是我担心自个……会忍不住……。?
?所以……你当真不气我和凌姑娘有些亲近之事……??我顿了会儿,微瞇着疲倦双眸,气息虚弱的问道,她蹙眉苦笑了笑:?这倒也不然……可我信你绝无贰心,定是不会移情别恋的。?
如此带点儿自负之言,果然是烟渚的性子,我不禁萌生笑意,静静的凝着她,情潮缓缓退去,可馀韵仍残于唇角,怀中人忽地繾綣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我心生万缕柔情,贴于她额前,道:「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心头洋溢着满满幸福和暖意,就这般拥着心爱的她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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