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鼻子嗅到了气氛的可疑,不安地用腿搭着她的膝盖,往前凑着去舔她的脸。它已经快七岁了,对于一只狗来说一生已经过半,莫星予看着它,反而对于猛然从心中升起的这种念头怀疑起来。
她犟但是做事拖泥带水,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又开始想着其他人怎么办,玫瑰是她捡回来的,这样一离开,怕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了。
也不怪得了庄玉玲天生妈命的评价。
林风平静下来,帮她套上风衣外套,坐在她身边看她。
两个纯白的身影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可能她这种性格,一辈子都只能当被人栓着,任劳任怨犁地的老黄牛,她的死穴永远都在别人的身上。
莫星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问他是否能解决好同annie的感情纠缠太过于浅薄,他同annie之间究竟是恋慕一类的感情,抑或是深切的羁绊,她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追究,但她只是清晰地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林风对annie的感情太过于浓厚,以至于就算时隔多年见到她,还是会深切地撼动她与林风之间的关系。
林风看她,他仿佛回到了前两天躺在床上的那种模样,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就碎的纸张。
玫瑰的前腿扒在莫星予的双腿上,眼睛的余光却鬼鬼祟祟地往林风的方向瞟上一眼。林风忽然笑了,他将玫瑰抱起来,玫瑰做贼心虚,也不挣扎,乖乖让他抱着,等到她的笼子咔哒一声被落了锁,才后知后觉,愤怒地咆哮出声。
林风双手扶住她的脸:为什么你不愿意看我?
看林风自己一定会心软的,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林风靠在她的怀里,莫星予的手微微一动,还是没有将他推开,他仰着头盯着她尖瘦的下巴看,莫星予六年前带着才出象牙塔的稚气,脸有些婴儿肥。现在她过了三十,这种婴儿肥被时光消磨殆尽,显露出几分锐气来。
莫星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蜕变了太多,她说她不知道他的过往发生了什么,他们分开的六年各自又经历了何种事情,但林风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有着自以为是的默契,只是窥见冰山一角便以为了解了事情的全部。
他将玫瑰的笼子滚到莫星予面前,莫星予看了一眼巴不得长两个头的玫瑰,没有伸出手来拎笼子的把手。
想好去哪里了吗?
林风这样问她。
没想好,也许会回自己家吧。
莫星予还在看那个笼子,她离开的六年是林风照顾的玫瑰,带走它或是不带,都显得过于无情,她和林风之间的关系就像把一把盐撒进水中,等察觉到那淡淡的咸味时,对方存在的痕迹已经无处不在。
你可以回来看它,它一直都会在这里。
玫瑰就算只是一只狗,也明白两人之间微妙的气场,沮丧地哼唧起来。
这个春节过得虎头蛇尾,开头甜蜜无比,似乎所有失去的东西都被收拢进了自己的掌心,结尾苦涩万分,夜半时分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是有隐约心碎的痛楚。当第一缕吹风吹绿青草的草尖时,春天终于是来了。
在这个并不温暖的初春里失魂落魄的,却不止莫星予一个,陈宵音将一头披肩长发剪成了短发,她这个春节过完也未见丰腴,反倒是瘦了几分,贴着头颅的内扣短发显得脸颊只有巴掌大。
两人看见双方都有片刻的怔愣,莫星予差的是内在,陈宵音差的是外在,最后还是陈宵音先冲着莫星予抿了一下唇。
莫星予已经不想去开口问春节过得如何这种类型的废话,哪壶不提开哪壶的错误,永远不会在这种办公室里发生。
尤文萱倒是怀着同两人截然相反的心情来上班,她黑框眼镜换成了紫色的银边眼镜,扎起来的古板短发被烫成了披肩样式,整个人处于一种容光焕发的状态。
尽管不同处境的人的悲欢并不会相通,但莫星予还是不太想看到这样积极向上的尤文萱,这让她时刻都明白自己已经在缓缓走向衰老。
陈宵音把做好的上个月的签到考勤表递给她,莫星予暼了一眼她的双手,发现她手上的钻戒没有了,但是那圈印记还在,不由得暗自揣测发生了何种变故。
不管如何,陈宵音总会完美解决的,这不是莫星予的直觉,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实,精致又聪明的女人,从来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
阴霾的日子还是有些微让人觉得庆幸的事情,比如消失了一个春节的周师师找她,问她能不能搬来和自己一起住。
莫星予询问她现在落脚在哪里,她并未忘记唯利是图的周院长,要将自己的亲女儿送进狼窟中的过去。
周师师回她,是之前她唱戏的那个园子里。
莫星予脑海里想起了一汪碧水面前的白色小筑,确实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是周师师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找寻到了这么一处所在。
她依稀记得林风之前也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这园子的主人一定知道这些河面下方的暗流,并且与修勤是针锋相对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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