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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你来我往 第20章 夜访(第1页)

1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转动车钥匙,让发动机轰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

“很好,八点三十分。我和多纳德·闰桑姆约好了九点见面,在出门之前我给他打过电话。”他停顿了一下,把车子在克莫西亚街上掉了个头,“我们正好有时间整理一下思路。我想,现在没有必要猜测那三个神秘的‘医生’的身份了:马库斯医生、罗斯医生和施尔顿医生。相对应的是一位剧作家、一位演员和一位擅长隐身术的魔术师……这个组合几乎摆明了就是在国瑞街上搞化妆舞会的人。科斯闵斯基扮演了施尔顿医生的角色,这一点毫无疑问。您还记得吧,敏登夫妇明确表示施尔顿医生的个子比另外两个人都高。剩下的就很简单了,要么马库斯医生是戈登·米勒爵士,罗斯医生就是多纳德·闰桑姆,要么就是反过来。”

“我的朋友,恐怕您的脑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误区。在我们的嫌疑犯中,有一个人不可能去扮演医生……算了,现在先不考虑这个细节。”

“您为什么这么说?”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没有掩饰他的恼怒。

“现在,我已经知道戴维德·柯亨在走廊里消失的戏法了……就是这个新发现使得我能够确定某一个人无法去扮演医生。阿彻巴尔德,看前面!您差一点儿开到人行道上去!”

“图威斯特,如果您不立刻告诉我……”

“我今天晚上会向您解释的,我保证。但是,我要再次提醒您,这只是整个案子中的一个细节,而案情的其他部分还是一片混乱。比如说,科斯闵斯基奇怪的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没有痕迹……没有血迹……本应有血迹。一个闹剧最后搞砸了……’他到底想要说什么?这简直是自相矛盾!如果真的是开玩笑闹出了意外——很显然是指柯亨的意外死亡,那我就不明白了——‘没有血迹,本应有血迹。’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显然是说柯亨死于有预谋的犯罪,而不是意外。”

“见鬼,您为什么总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较真儿?这只是模棱两可的话,而且是二手信息。戴维德·柯亨是死于肚子上两处刀伤,用不着前思后想。我承认,科斯闵斯基最初以为只是一场闹剧。剧作家和演员假称是闹剧,哄骗斯坦利·科斯闵斯基参与行动;但是那两个人的目标很明确,也很简单,就是要除掉戴维德·柯亨。”

“阿彻巴尔德,您的推理能够站住脚,至少在主线上是正确的。但是,我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永远搞不明白您的做法。”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无可奈何地说,“只要我们有了一个合适的线索,您就会试图用各种方法来摧毁它!科斯闵斯基可能在勒索戈登爵士,可能在勒索多纳德·闰桑姆,也可能在同时勒索两个人,我认为这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大笔的现金,总不会是圣诞老人送给他的吧!”

“就在不久之前,您认为彼得·摩尔是敲诈者……”

“也许斯坦利·科斯闵斯基和彼得·摩尔串通好了?”

“阿彻巴尔德,我们最后总是问一成不变的问题,总是局限于相同的选项:要么是这个,要么是那个,要么两个都是……谁干了这个?谁干了那个?要么是这个人,要么是那个人……是谁袭击了科斯闵斯基?一名证人声称逃走的人是金色头发,另一个证人说是深色的头发。到底是戈登·米勒爵士还是多纳德·闰桑姆?或者两个人都是凶手——如果我们假设两个证人都没有看错。不行,这样不行,这样的逻辑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们正面对着一张拼图,似乎上面所有的小片都无法相吻合,随着案情的发展,小片的数量在不断地增长。就比如说那两桩谋杀案——我应该说是‘疑似’谋杀案,因为我们现在仍然无法给它们定性。按照您的逻辑,在彼得·摩尔和斯坦利·科斯闵斯基的案子里,凶手分别就是戈登·米勒爵士和多纳德·闰桑姆。但是考虑到彼得·摩尔向我们叙述的故事,我们又会作出正相反的结论:我们的两个嫌疑人在搞阴谋,他们的目标是让对方受到怀疑。换句话说,每一个线索,每一份让某一个人无法摆脱罪责的口供,用来指控‘他的’谋杀的证据都反过来成为了证明其无辜的附加证据。在某种程度上,这把调查工作的方向都翻转了……”图威斯特博士盯着前面迷雾蒙蒙的街道,又补充说,“尽管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线曙光,阿彻巴尔德,我们必需承认:我们还是在泥潭中艰难行进…”

2

多纳德·闰桑姆的客厅风格和戈登·米勒爵士的客厅风格正相反。演员的客厅完全是现代派的风格。他住在科尔逊街上一栋漂亮的房子里,房子建造于维多利亚时代。当年建造这所房子的人绝对无法想象——甚至无法相信——一位演员的古怪风格给这座房子的内部装潢所造成的影响。不过,目前坐在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无心计较房子内部装饰的问题。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就像一辆碾压机,无情地骚扰着房子的主人。

“……闰桑姆先生,我们再回忆一下。您无法证明二十三点左右——也就是斯坦利·科斯闵斯基被野蛮地袭击时——您在什么地方,而且他遭到袭击的地点离古伊·威廉姆斯的房子只有两步路。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向您解释过了,我们非常怀疑科斯闵斯基先生参与了谋杀戴维德·柯亨的行动,而且您好像也牵扯其中。有人看到了袭击科斯闵斯基的人。奇怪的是,证人向我们提供的描述非常符合您的特点:中等身材,金色头发,穿着黑色的外套……您昨天晚上穿的也是黑色的外套。”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欠了欠身子,把雪茄的烟灰弹进了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然后他又说:

“不仅如此。上个星期三,有人来向我们告发,说您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在近期实施一桩谋杀。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把您送上法庭。”

演员把头往后一靠,爽朗地笑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梳拢着金色的头发,然后把精致的黑色天鹅绒便装的两襟交叠了起来。他的灰绿色眼睛里闪烁着满不在乎的光芒。

“警官先生,请允许我对您的指控保留意见。您死心塌地地相信那个夸张的决斗故事……您的主要论据都建立在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上面,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个满是胡言乱语的故事。您揪住这个奇谈中一个小小的细节不放——我的朋友随手拿起了一个用于装饰客厅的小玩偶,您仅凭这一点就推断说我们都和戴维德·柯亨遇害的案子有关系。至于科斯闵斯基遭到袭击的案子……警官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在伦敦有多少人的外貌特征符合您的证人的描述?又有多少人在案发的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明?……您可以自己计算一下。我说,您能够把肇事者称为谋杀犯吗?科斯闵斯基最后的遭遇真的能够被称为谋杀吗?——他实际上死于车祸。要想进行指控就必须有正式的证据来证明被指控的对象确实有罪。目前您并没有正式的证据。那么,您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觉得,没有什么了……”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多纳德·闰桑姆露出了笑容。但是当图威斯特博士说话的时候,他的笑容凝固了。

“闰桑姆先生,您和弗瑞斯特小姐交往了多长时间了?”

演员冷冷地回答说:

“我不明白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您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您要知道,我平时不会关心别人的私生活,但是在我们目前处理的案子里,这个问题似乎非常重要。当然了,我无权强迫您……”

“算了。”多纳德·闰桑姆恼怒地打断了博士的话,“我们交往了大概几个星期的时间。关于这个问题,您还需要详细的解释吗?”

“那么说,在戴维德·柯亨死后,您才开始钟意于弗瑞斯特小姐……”图威斯特博士平静地继续说道。

多纳德·闰桑姆在扶手椅里坐直了身子,两颊绯红。

“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图威斯特博士盯着演员看了半天,最后回答说:

“我相信您足够聪明,完全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好吧,既然这个问题不合您的口味,我们可以把它暂时放到一边。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向我们介绍一下您的未婚妻。我要先声明一下——您其实也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有幸和弗瑞斯特小姐交谈过了。她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您想要暗示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演员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闰桑姆先生。我绝不允许自己做这种暗指——我认为那种想法狭隘且愚蠢,我更不会在如此敏感的话题上嚼舌头……”图威斯特博士的脸颊染上了血色,“所以说……等等,我们到底在说什么?对了,是关于弗瑞斯特小姐……在我看来,她不乏伤感之情……当然了,她的养父刚刚打死了一名入室盗窃犯,她很难面带喜色。但是,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就好像有一种隐秘的痛苦在折磨她,使得她无法表现出她的年龄本应该赋予她的热情和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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