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温哥华机场外的咖啡厅里,悠扬的小提琴音乐从店里飘出来。门口的顾客进进出出,挂在风口的风铃摇曳作响。
唐樘坐在落地窗前的卡座里,续了三杯咖啡。飞掠的车灯映在他脸上,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坐到晚上九点,雨停了。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付过钱,推门出了咖啡厅。
计程车一路开回西温,唐樘下了车,快步进了前院。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躬身去脱沾了雨水和污泥的鞋。
唐嘉朗一行已经启程去了维多利亚,此时这栋小楼里沉寂昏暗,院子里的巨树发出沙沙响声,掩盖了唐樘急促的脚步。
他只来得及打开楼道的灯,拖鞋也没穿,径直便上了二楼,进了唐兴国的房间。
唐兴国的房间陈设比较简单,靠窗的位置是木质大床,衣柜旁边是齐胸高的桌子。唐樘跪在地上,一一将那桌子下边的抽屉打开翻看。他找了许久,将抽屉翻了个遍也没找着想要的东西,便又站起身,在那些老书里面翻找。
窗帘的薄纱微微吹动,洒进来一束月光。
桌上有很多药盒,瓶瓶罐罐在书架前摆开一排。唐兴国有很多老年病,张姨为了督促他吃药,把所有药按剂量摆在了桌上,怕他忘记。
唐樘不敢动那些药盒,只好伸长了手绕过那些小瓶子,用手指挑开两本书之间的缝隙。
终于,当他翻开两本汉语词典的时候,一张套着真皮卡套的银行卡掉了出来。
唐樘心下欣喜,赶紧将那张卡抽了出来。
房间灯光太暗,他又有些着急,抬手时便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相框。“啪”地一声轻响,相框玻璃便砸在了桌子上。
唐樘吓了一跳,赶紧把相框扶起来,借着月光看看有没有损坏。
月光从窗帘后透进来,唐樘半跪在地上,一手拿着那张银行卡,一手捧着相框。
相框没有损坏,唐樘却猝不及防看见了阮珍那张眉目清秀的脸。
他早已去世的奶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正静静看着他。唐樘的脸也被反光映在相框玻璃上,他凝神片刻,看到了自己那张与阮珍神似的脸。
渐渐地,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奶奶,对不起。”
唐樘把相框捧在手里,维持着半跪的姿势。
后院的树簌簌地响,仿佛在回应他的自言自语。月光照在他脸上,漂亮浓密的睫毛扑闪着,低垂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情愫。
“我犯了个错误。”他就像个告悔的信徒,“爷爷说过,不让我动那个东西,但我还是动了。”
“我原本打算相安无事,不要再跟他相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呀……”唐樘脸上露出苦笑,“我以为只要我离他远远的,他就会平安一生。但那天我偷偷进到他家里时,看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手边放了一把刻刀……”
他说着说着,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两只胳膊也开始发抖。
“我感觉我的二十年都白废了。”
唐樘看着相片上的阮珍,眼睛发红。“奶奶,你知道那种感受吧?”他喃喃道,“于是我也做了跟他一样的事,然后让他抱着我……这个拥抱我等了二十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滴眼泪落在了相框上,打湿了美人的衣裙。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擦了擦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想再远远看着他了,我想跟他在一起。”
唐樘缓缓起身,把相框放回桌上。他用袖子擦干净眼泪,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知道,我做了个自私的决定。现在,我要向他坦白。”他攥紧手中的银行卡,“希望陆哥会原谅我。”
窗外的月光洒在相框上,阮珍的面庞依旧是挂着静谧的笑容,默默看着自己的小孙子。
说完这些,唐樘决绝地转身,离开了别墅。
晚上十点五十,温哥华机场。
“一张到斯德哥尔摩的票,要最近班次。”
唐樘换了身黑衣,只背了个双肩包。
“好的先生。十一点登机,这是您的机票。”前台用英文同他交流。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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