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发作,却又忍住了,低声下气地说:“公爷,小的是汉人,是过路的。”
公役怪眼一翻,冷笑道:“你这厮长得清清秀秀,明明是汉羌杂种。衣着很像竹木坎孙家的人。告诉你,即使你穿了咱们的衣著,仍然是杂种。竹木坎孙家也是桀骜不驯的人,你可以留下来看看,回去告诉你们的孙土司,他可以向魏磨关的人撒野,对府城的长官必须服服贴贴。水草坪的人太爷们敢打,你竹木坎的人如不驯服,太爷同样对付你们。这叫做杀鸡儆猴,你好好看着。”
柴哲莫名其妙,但听对方的口气,显然这班公役是来自府城的人,可能是府大人奉到京师二部衙门的公文,在这一带采木。番人野性难驯,这班公役作威作福不太如意,藉机衔恨报复,并非偶发事故哩!
他无端卷入是非中,实不甘心,到底年轻气盛,两句“杂种”骂得他气往上冲,登时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说:“公爷口下留德好不好?小可确是汉人,不认识什么竹木坎孙家。对不起,小可要赶路呢。”
公役阴阳怪气地问:“你不是竹人坎孙家的人?”这一带直至松潘卫,番人虽未完全汉化,但姓名大多已改了汉姓。竹木坎有八十余户,姓孙。水草坪和沙坝安抚司,姓苏牟托,姓温。陇木,姓何。岳希,姓绅。由于汉番杂处,少不了互通婚媾,所生的子女,大都长得清秀,一看便知是汉番,或称二番子,缺德的人骂他们是杂种。汉化愈久,二番子愈多,并不稀奇。
“不是。”柴哲简捷地回答。
“你不是杂种?”
柴哲忍无可忍,无名火起,顿忘利害,虎目彪圆,正待发作。公役得理不让人,加上两句道:“你不服气?你想不要命么?”
重任在身,柴哲不得不忍下来,怒声道:“小可是过路的。”
“由何处来?”
“茂州。
“往何处去?”
“松潘。
糟了,茂州属成都府,距松潘远着呢,普通路引不生效用,需要军方的特别放行路引。公役把车一伸说:“要往松潘,身份必定不等闲,拿路引来,我要查查你的身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祸来了,躲不掉只好放手干。柴哲冷哼一声,说:“你还不配。”
皮鞭在暴响,番人的叫号声惊天动地,所有的目光,全放在鞭打番人的一面,忽略了柴哲这一面的纠纷。
公役久处公门,目光犀利,熟悉官场积习,一听柴哲的语气,便知不是官府中人,不怕柴哲吓唬,阴笑道:“你想唬人?哼!少在太爷面前要花枪。如果你不是孙家的人,定然是奸细,官司你打定了。”
“你真要看路引?”柴哲笑问。
“大爷不是说来好听的。”
“好,给你”
“拿来。”公役伸手叫。
柴哲右手一翻,便扣住公役的手腕,左脚绊出顺手翻扭向后带。
“哎呀!”公役狂叫一声,扭身趴倒在地。
柴哲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踏住公役的背心,手向上抬,“克”一声响,公役的左臂断了,背心被踏,叫不出来啦。
人群大乱,两名公役狂风似的冲到,吼声如雷:“该死的东西!你要造反?”
柴哲丢下公役,俯身抬起两枚小石,喝声“打”!向后便扔,去势如电。
奔来的两名公役骤不及防,听到喝声小石已到,不偏不倚正中胸中正的鸠尾大穴,立被击昏,“蓬蓬”两声大震,几乎同时冲倒在地,沙石滚滚,直滑至柴哲身后方行止住,无法动弹。
柴哲转身抬起滑至脚下的一把腰刀,喝道:“谁不要命,快来。”
七名公役倒了三个,其他四人吓了个胆裂魂飞,撒腿向南狂奔。
南面山角抢出三个凶神,那是古灵、端木长风、杜珍娘,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三人大踏步迎上,四名公役还不知大祸临头,毫无戒心地狂奔而至。
古灵手点一根浑铁蛇纹杖,突然一声沉喝,杖影闪处,先奔到的两名公役一声不吭,仍向前冲过,古灵的叱喝声似沉雷:“丢他们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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