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除夕,这位女士妆容整肃地在首都参加春晚直播,裴雁来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年?
就像我。
可倒霉蛋只我一个就够了。
我想给裴雁来发条微信,措辞半天,没放出一个屁。把手机扔开,我烦躁地抓起头发。
电视的声音太聒噪。我把声音调下去,打开窗子探出头。
楼下比刚才还热闹,男女老少,三五成群,仙女棒和各色炮仗的火光在寒风中并不瑟缩,一派除旧迎新的好模样。
裴雁来呢?
裴雁来吃饺子了吗?裴雁来点鞭炮了吗?裴雁来玩儿仙女棒了吗?
多管他的闲事成下意识反应,我忍不住想,陵市冬天这么冷,裴雁来是不是也没人陪。
等回过神,我已经裹着那件买大一个号的黑色羽绒服,流浪汉一样站在裴雁来小区门口了。
可他家里没开灯。
我兴冲冲跑来,忘记提前问裴雁来到底在不在家。到了地方,我着急忙慌地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也忘带了。
杵在零下十度的街头,我进退两难。
值班的保安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位。
他见我苟苟祟祟站在门口,于是探出头喊一嗓子。
“嘿!那小伙子,干嘛呢?天寒地冻的,不回家过年在门口当洋画呢?”
我的脸被冻僵了,又不常笑,半天才费力地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我想找人,他住这儿。”
“那你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你一下。”
我干笑两声:“我手机没带。”
“好说,我借你。”
我又干笑了两声:“叔,我没他电话号码。”
“……好小子,那你还知道什么啊?”
我努力想让自己看着更真诚,挤出几颗别扭的牙冲着他,估计不怎么体面。
“我要找的人姓裴,住七栋一单元二楼。”
也是撞大运了,今天值班的保安是个热心肠又粗神经的。他招招手,让我进来。保安室里开着空调,温度挺高。
保安用内线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通。
保安的“喂”刚出口,我的心脏就快要跳到嗓子眼似的,快得像是运动会刚跑完两千米,鼓膜都在振。
忒没出息。
保安和对面嗯嗯啊啊地说了几句,侧目看了我一眼,问:“小伙子,你叫什么?”
“林小山。”我自报家门。
保安又和对面交涉了几句,随后就挂了电话。
我默不作声地吞了口口水,把羽绒服揽得更紧:“叔,怎么说?”
说实话,见识过裴雁来恶劣的真面孔后,我意识到他不搭理我这条癞皮犬的概率是很高的。
所以在这一刻,我很害怕从保安嘴里听到把我赶走的诸如此类回答。
人类的爱和渴慕是很极端,很双面化的情绪。既能让我为了一个人乐得像个傻子,也能让我为了一个人难过得像个傻子。
今天是除夕,我难得找到了想做个快乐小孩儿的理由。
“哦,你先在屋里等一下吧。”保安回:“他说他马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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