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死了。”
我把他们俩尽可能舒服地安置在吉普车上,逃亡者们则手握面包站在远处观望。总共有六个活人,还有死去的约瑟夫躺在树荫下的担架上。他们全都一脸茫然,就像从森林大火中侥幸脱险的人一样。我们开车走了,有两个人朝我们挥手告别,其他人继续啃着面包。
我对菲利波说:“那琼斯呢——他死了吗?”
“现在应该是死了。”
“他受伤了?”
“没有,但他的脚走不动了。”
我必须从他嘴里把情报掏出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想忘掉这段经历,但实际上他只是脑子里装满了事情分不开神。我问:“他和你们希望的一样吗?”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跟他在一起,我们开始学习作战,但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教我们。弟兄们都爱戴他。他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但他不会说克里奥尔语啊。”
“他不需要会说。那家疯人院里有多少人?”
“大概二十个。你以前想找的那些游击队都在那儿。”
“等我们重新武装起来,我们还会打回去的。”
我安慰他说:“那是当然。”
“我想找到他的尸体。我想让他有一座像样的坟墓。我要在我们越过边境的地方为他立一座石碑,等有一天‘爸爸医生’死掉以后,我们还要在他牺牲的地方再立一座相似的石碑。那里会成为人们朝圣的地点。我还要请来英国大使,也许再邀请一位王室成员……”
“但愿‘爸爸医生’不会比我们活得久。”我们驶出埃利亚斯皮尼亚,转弯开上了通往圣胡安的好路段。我说:“如此说来,他毕竟还是证明了自己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
“指挥一支突击队。”
“他以前打日本人的时候就证明过了。”
“对哦。我给忘了。”
“他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他是怎么欺骗‘爸爸医生’的吗?”
“知道。”
“你知道他从很远以外就能闻到水吗?”
“他真的可以?”
“当然了,可事实上,我们那里从来就不缺水。”
“他的枪法好吗?”
“我们的武器太老旧,太过时了。我得教他怎么用。他的枪法不好,他告诉我,当年他是拄着一根拐棍走遍缅甸的,但他知道如何带兵打仗。”
“靠他的扁平足走路。事情最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们转移到边境地带,想找到其他人会合,然后我们就中了埋伏。那不是他的错。有两个弟兄被打死了。约瑟夫受了重伤。除了逃跑,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有约瑟夫,我们没法走快。在下最后一道峡谷的时候,他死了。”
“那琼斯呢?”
“他因为自己的脚几乎动也动不了。他找了一个他所谓的好地方。他说他会抵挡一阵子追兵,好让我们有时间逃到公路上——那些士兵没有一个敢冒险追太近的。他说他会再慢慢跟上来,但我清楚,他再也不会来了。”
“为什么?”
“有一次他曾经告诉过我,出了海地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我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的心留在海地。”
我想起了“美狄亚”号船长从费城办公室收到的电报,还有英国代办收到的那条信息。可以肯定,他做过的事情绝对不止是从阿斯普雷公司盗走一套调酒器那么简单。
菲利波说:“我越来越敬爱他。我想写信给英国女王,向她陈述琼斯的故事……”
四
他们为约瑟夫和另外两名死者举办了一场弥撒(三个黑人全是天主教徒),虽然琼斯的信仰无人知晓,但出于礼貌起见,他们还是把他也算了进去。我和史密斯夫妇来到了坐落在一条小路上的方济各会小教堂里。参加弥撒的人不多。这让人觉得海地之外的世界冷漠无情,我们身处其中无法自拔。菲利波从疯人院带来了他那一小队人马,而在最后一刻,玛莎走了进来,安杰尔陪在她身边。一位流亡到此的海地神父主持了弥撒,费尔南德斯先生当然也在——他显出很专业的样子,对这种场合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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