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后来说:“可惜伊莱亚斯的父亲死了。他虽然没有一技之长,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受到良好的教育。”
那天晚上,伊莱亚斯回来了,所有人,大人和孩子,都簇拥在他身边。他们什么都谈,就是不提念书的事情,伊莱亚斯也在谈论电影、女孩子和板球之类的话题。他看上去仍旧很严肃。
趁谈话中断时哈特说:“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伊莱亚斯?找工作吗?”
伊莱亚斯吐了口唾沫。“不,我想我要再考一次。”
我说:“那是何苦呢?”
“我要得个二等。”
我们明白了,他是想做医生。
伊莱亚斯在人行道上坐下后,说:“是的,伙计,我要再考一次,今年我要让那位剑桥先生看了我的考卷后拍案叫绝。”
我们没有吭声,可心里却在嘀咕。
“最让我头疼的是英语和温学(文学)。”
从伊莱亚斯嘴里说出的“温学”是我听过最漂亮的单词。这个词听起来像是能吃似的,就像巧克力一样好吃。
哈特说:“你是说你要读很多雌歌(诗歌)吗?”
伊莱亚斯点了点头。让伊莱亚斯小小年纪就学温学和雌歌,我们觉得很不公平。
※
伊莱亚斯搬进了粉红房子,那房子自他父亲死后一直没人住。他又开始发奋学习了。他回到了泰特斯·霍伊特办的学校,不是去做学生而是去当老师。泰特斯·霍伊特说他每月付给伊莱亚斯四十元的工资。
泰特斯·霍伊特补充说:“他配拿这份工资。他是全西班牙港最聪明的孩子之一。”
伊莱亚斯回到我们身边后,我们发现他变得更优秀了。他成了这条街上最干净的男孩。他每天要洗两次澡,刷两次牙。他洗澡和刷牙时都站在那座房子前面的水龙头前。他每天早上去学校之前都要将房子打扫一遍。他和他父亲截然相反。他父亲又矮又胖,而且特别脏,而他又高又瘦,特别干净;他父亲酗酒,骂脏话,他滴酒不沾,没人听他说过一个脏字。
我母亲常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学学伊莱亚斯?我真不知道上帝怎么会给我这么一个儿子。”
每次哈特或爱德华打博伊和埃罗尔时,他们总是说:“你为什么要打我们?你知道,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伊莱亚斯比。”
哈特常说:“伊莱亚斯这孩子不仅有头脑,人也很好。”
因此知道伊莱亚斯第三次参加考试没通过后,老实说,我有点幸灾乐祸。
哈特说:“你们都看见了这些英国佬是什么德行。这里没人敢对我说这孩子通不过考试,但你们要是以为他们会给他高分,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家听了都说:“真可耻。”
哈特问伊莱亚斯:“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呢,孩子?”伊莱亚斯说:“你知道,我得找个工作。我想做卫生检查员。”
我们于是谈论起他穿着一套卡其色制服,戴着一顶卡其色帽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笔记本,挨家挨户地做检查的情景。
“是的,”伊莱亚斯说,“卫生检查员,这正是我想做的工作。”
哈特说:“我想干这一行挺有钱的。我听你父亲乔治说过,为了堵住卫生检查员的嘴,他每月都要付他五元。假设有十个或八个这样的人,这就是说——让我算算,十乘五等于五十,八乘五等于四十,这样你每月至少可以得到四十到五十元。听着,这还不包括你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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