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成说没有立刻动手。
他没有招惹二楼那两个驭鬼师,而是原路返回屋外,转到背阴处,徒手攀去了二层外墙。
浑浊的云层遮蔽天空,夜色如墨,空气中的潮气愈发浓重。呼呼风声中,钟成说敏锐地捕捉到了室内的压抑呻吟。
他壁虎般爬过一个个窗台,找到了声音来源。
二楼卫生间。
卫生间四壁挂了塑料布,刘爷赤身露体站在房间中央,不时发出细碎的痛哼。另一个人则是个四十左右的壮汉,他身着脏兮兮的屠户围裙,手中挥舞着奇形怪状的骨器,正在刘爷身边忙碌。
那人是泥肉张,钟成说认得。他眯起眼,看向屋内的混沌景象。
地上放着染发膏、吹风机等普通物品,也有些散发出恶臭的瓶瓶罐罐,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
刘爷大半边身体微胖,腹部突出,皮肤松弛下垂,遍布老人特有的黄褐斑点。小半边却肤如凝脂,曲线圆润,妥妥的年轻女子姿态。
他不着寸缕,脖颈上孤零零挂着个金玉装饰的黑布包。
骨器飞舞,刘爷的皮肤被泥肉张随意揪、捻、挑,时不时混点各色粉末,如同变成了软和的肉泥。随着泥肉张的动作,他手下的皮肤变得年轻光滑,分外白皙。
“呃——”
哪怕是经历着这样诡异的事情,刘爷只是哼哼两声。
“别乱动。”泥肉张专心雕琢,头抬也不抬。
“真没问题?”刘爷吞下痛叫。
泥肉张抬起屠户似的宽脸,眼睛上翻,露出大量眼白:“人家一不验血,二不查你骨头,那就没事。要是你自个儿犯蠢,到时候可别赖上我。”
“我是问你这副模样,”刘爷朝下看了眼,“我只想逃走,可不想以后都当个女的。”
“自己掐表,这效果只顶三天。”
泥肉张拿出骨刀,慢悠悠地压平皮肤皱褶。他看也不看刘爷颈子上的袋子,一副心思全扑在面前的怪异躯体上。
“恢复原样得要个几小时,到时候你身子会变形,过程也挺疼。记得三天后找地方藏好,别给人瞧见。”
刘爷皱着眉嗯了声,看向窗外天色。
等泥肉张忙活完,他就能以十几岁少女的姿态堂而皇之离开这里。泥肉张手段了得,这位大灵匠打过包票,说是凭他的手艺,识安的探测器也很难发现不对。
及时收手可是很重要的,既然被沉没会那边咬住不放,刘爷决定见好就收。
至于他那帮子核心成员……一个月内,就算他们没被枪毙,“乖孩子”也会帮他灭口。
想到这,刘爷紧紧攥住胸口的小布袋:“还要多久能改完?”
“改完?你真当我玩泥巴呢。我这还得摸黑干活,手下一个不准,你就得去见阎王。”
说完“阎王”两字,泥肉张一愣,兀自笑了两声。
钟成说一动不动地贴在外墙,夜色之下,他就像一片薄薄的影子。他死死盯着刘爷胸口的吊坠袋,如同潜伏中的捕食者,他很有耐心地守着。
他没有等多久。
不远处传来枪声与巨响,阴暗的天空飘起细雨。别墅二楼突然响起老人的惊叫:“识安,识安的人来了!”
泥肉张动作停也不停,依旧精雕细琢,手里的吹风机轰轰作响。刘爷攥紧拳头,额头上闪出薄薄的汗光。
“快点!”
“急什么,来的又不是黑印。”泥肉张在围裙上抹抹骨刀,“你自个儿花钱请的鬼公鬼婆,不清楚价钱?那俩老东西不好对付。”
“但识安的人跟着警察……”
“闭嘴,改着脸呢。”
就在楼下也响起乒乒乓乓的战斗声时,泥肉张刚好完成最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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