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爷点头,“是她母亲发现他藏了姑娘的手绢,问他是何人也不肯说。”季大爷鄙夷的抽了抽嘴角,“将贴身之物私相授受的,能是什么好的。”何安几乎是季舒宁如今快有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圆鼓鼓的像顶了个球,云意陪着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加上前院热闹人多,两人一直到了宴席快开始,才往走出洗秋院往席上走。“等给老祖宗过了寿宴,裴濂要带我去鹿鸣山庄小住散心一段时日,那里景色好,你不如也一同去。”季舒宁可是不随口说,不等云意回答就又道:“就这么定了。”云意自然是拒绝,“你们夫妻去,我跟着算怎么回事。”就是因为裴濂陪着,季舒宁才想要云意一起去,有身孕前裴濂就跟不知倦似的爱折腾她,她以为有了身孕裴濂总会收敛,结果就消停了三个月,就又开始变着法子……还比从前更过分,一想到等去了山庄两人更是睁开眼睛对着到天黑,烦都烦死了。云意见她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脸,羞不像羞,恼不像恼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季舒宁尴尬不自在的眨了眨眼,“你就说去不去。”有外人在,他总不能时时烦自己了。云意还没回答,就瞥见从园子另一头正走来寻季舒宁的裴濂,那犀利带着审度的目光,不知道还的以为是谁把他的心肝宝贝给拐了。云意朝裴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调侃道:“我倒是敢。”等季舒宁看过去的时候,裴濂已然恢复一派如沐春风的温和模样。季舒宁没趣的撇撇嘴,努着唇嘀咕,“我还能少块肉不成,盯那么紧。”云意乐不可支。裴濂走过来顺势将季舒宁揽入怀中,“宁儿。”而后又朝云意微笑道:“陆姑娘。”云意轻轻颔首,她倒是有些羡慕季舒宁,若是大人也能时时刻刻紧张着她,有多好。云意还在这,裴濂就那么搂着自己,季舒宁有些不好意思挣了挣,裴濂按住她乱动的手,温声道:“开席了,老祖宗等你们呢。”季舒宁这才不乱动,三人一同往外走。云意有几分心不在焉,走得也慢,落了两人一小段,听到季舒宁喊了声“六叔”,才抬起眸发现季砚不知何时也过来了。云意轻唤道:“大人。”季砚并未看向她,只淡淡朝季舒宁“嗯”了声,“你们先去宴上,别让老祖宗等久了。”话落,季砚才把视线投到云意脸上,俊雅的脸上似寻常般挂有笑意,只是这笑却没有落在实处,仿似随时会散去。他望着云意轻声说:“你跟我来。”云意有些不明所以,大人这时找她,是有什么事吗?犹豫的功夫,季砚已经从她跟前走过,云意也小步跟上。季舒宁觉得奇怪,也想追上去,才扭过身子人就被裴濂半推半就的带着往前走。她回头张望着,“我觉得六叔看起来有些奇怪。”她说不出具体,但是她以往最多的就是把目光放在六叔身上,所以她感觉的到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裴濂有几许不悦的微抿了唇角,很快又勾着笑轻柔道:“能有什么事,许是有话要交代,我们先走吧。”季舒宁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宝月正在院里修剪盆景,瞧见季砚跨步进来,后面则跟着云意。季砚步子很大,云意显然跟的有些吃力,宝月忙放了剪子迎了上去,“大人,姑娘。”季砚声音冰冷,“退下。”宝月吓的眉心一跳,惊疑不定的朝云意看了一眼,低头退到了边上。云意一路上都觉得不对劲,大人从来没有这样过,此刻听到他冷厉的声音,她终于确定大人是在生气。可是在气什么?她来不及想,人已经跟着季砚进了屋子。屋门被下人关上,季砚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看着云意。云意从未真正感受过他那股让人不寒而栗,摄人的压迫感,即便此刻季砚也是压着火气,可饶是这样云意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她心里打起了鼓,迟疑着小声道:“大人。”季砚看了她许久,那手绢旁人不认得他却认得,也是,小姑娘从头到脚有什么是他不清楚的,可有时候太清楚却不是什么好事,譬如他看到那块手绢时骤涌上来的戾气。他此刻已经十分克制,口吻平静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季砚最善刑讯逼供,更知道怎么让人自乱阵脚,云意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让他心都沉到了底。云意不确定季砚究竟问的是什么,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若是没有,她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她竭力让自己不要慌,强作镇定,眸色无辜的望着他,“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季砚淡淡点头,拿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给自己到茶,他低眉看着如注的茶水落入杯中,眸色不动,语气越发寡凉,“那就说说你和季嘉泽,季清觉的事。”云意心里一惊,只觉得喉咙发紧,她直直看着季砚尚还算得上平和的面容,慢慢冷静下来,实际上她无论是和季嘉泽还是季清觉都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只是来往密切罢了。她皱皱鼻尖,细柔柔的眉眼间露出苦恼的愁色,“原来大人是问这个。”
云意反复抿着唇,有些难以启齿的吞吞吐吐道:“是四哥哥总说些奇怪的话,又让二公子送东西来,我不知怎么回绝,就让二公子帮忙,这才有了几次交集。”她像是想起什么,将眼睛睁的圆圆的,无比认真的说:“这次我送老祖宗的贺礼也是找二公子帮的,二公子为人和善,斯文有礼,是个好人。”云意适才的慌张已经彻底被自己谎言给平复,她一错不错的看着季砚,心里泛起一丝丝诡异却让她兴奋的潮涌,大人生气是不是因为吃醋介意。季砚将杯中的凉茶喝下,冰凉的茶水竟难以平复他烧灼的愤怒,他可以允许云意对自己使心机手段,但无法忍受她因为别人对自己撒谎。“嗒”的一声,茶盏被搁在桌上,季砚起身走到云意面前,凌厉的目光紧锁着她,“你不如对我说实话。”云意迎着他的逼视,浑身一颤,有什么从眼前飘过,落在地上,她看了一眼,整个人震住,是她故意落在季清觉那里的手绢。“所以,你周旋在我两个侄儿身上,到底是在胡闹什么。”季砚做过最坏的猜测,是也许云意真的对旁人动了心,这个念头让他不可遏制的怒上心头,无论那人是谁,是不是他的侄儿,他都不可能允许云意和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可显然,如今看上去不是如此。如同一层遮羞布被撕开,季砚冷峻的目光让云意觉得难堪,她像是浑身毛发炸开的小兽,激烈的想要反扑,冷笑着说:“看来骗不过大人。”“大人不是说过,等我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就会后悔当初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定。”云意说得慢慢悠悠,清透的水眸流淌着一股无关痛痒的恶劣,“所以啊,我只好让自己与不同的人接触,或许真的会遇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呢。”在季砚一寸寸沉怒下来的目光里,云意感觉到了无比的快意,“四哥哥诚挚热烈,二公子心细如发。”云意望着季砚歪了歪头,笑得如妖似幻,非但没有因为他濒临勃发的怒意而害怕,反而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柔柔的贴近他,靡艳唇轻蹭着季砚抿紧的薄唇,喃喃道:“可我现在喜欢的还是大人……”季砚觉得自己必然是疯了,在这张小嘴不断往外说着挑衅他底线的话时,他竟因为云意最后的那句话而感到一丝欢愉。云意会变成这样无疑是因为他,季砚纵容有再大的怒火也不舍得对她发,宽阔的手掌抚在她脑后,“我说过我们成亲。”云意在心里冷笑,忽然抽手推开季砚,“我也说过我不嫁。”冰冷带刺的眉眼让季砚心口一抽,云意还嫌不够,继续说:“既然季清觉季嘉泽我都不喜欢,那我就再去试试别人。”季砚彻底被她激怒,警告的看着她,“云意,别再说让我生气的话。”云意挑衅的笑看着他。季砚知道她现在不清醒,如果自己也跟着不清醒,那就只会一发不可收拾,他深吸了口气,“等寿宴结束,跟我回去。”云意不以为意的弯起嘴笑,“大人凭什么要我跟你走。”季砚冷淡道:“不用凭什么,你必须跟我走。”放任她再与别的男人有首尾?再有下次,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季砚不容置喙的笃定和从容是云意最为怨憎的,她偏不愿意如此,摇头冷笑,“就算是大人养大了我,现在我也与你毫无瓜葛,你不能勉强我去任何地方。”“毫无瓜葛,勉强。”季砚兀自点头,怒急而笑,他缓缓往前跨了一步,逼视着云意,“我说了,不要再说让我生气的话。”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让云意心口猛的一跳,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堵喘不过气,就连指尖都在发麻。“笃笃。”叩门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季砚眼皮也不抬,冷冷吐字,“滚。”外面瞬间变得静默,悄无声息。紧接着又响起何安小心翼翼,干涩的声音,“大人,高公公奉皇上之命,带了贺礼来给老夫人贺寿……您,怕是要过去一趟。”作者有话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allo1个;我会继续努力的!“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季砚已经不在屋内,他对云意扔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洗秋院,门还大剌剌的敞开着,彰显着季砚离开时候是怎么样的怒不可遏。清凉的风吹散屋内逼仄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的寂静,云意猛的转过身,眼眸里是被激红的愤怒。即便到这时,大人还是要用这种仿若对待胡闹不听话的小孩的口吻来和她说话。所以她做这些,这对他来说就只是她使性子闹脾气而已吗?云意胸膛不住的起伏,想也不想的就要往外走。守在院中的何安一个跨步上前,躬着腰抬手挡住云意的去路。云意瞪着他,上扬的细眸罕见的透着凌厉,她气狠了的说:“让开!”何安不为所动,沉着声道:“大人交代了,姑娘哪里不能去。”云意气的忍不住发笑,“我不过是去给老祖宗贺寿。”何安快速抬了抬眸看了她一眼,好言相劝道:“姑娘还是不要再激怒大人为好。”方才大人从屋内走出时整个人都透着危险压抑的戾气,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看过大人有这样的情绪。姑娘能把大人逼到这个份上,他都不得不叹一句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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