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奴娴熟地从后拢住了她长长的发,拿了她手里的梳子为她梳着。他的手一向很巧,看几次那些宫婢为她梳头后便都学会了,可惜很少有为她梳的机会。
“他是最好的人选吗?”狼奴问。
楚言枝开了一只香盒,指腹擦了点香粉,涂到手背上轻轻嗅着,闻言道:“娘亲和钱公公为我选的人,错不了的。”
“殿下以后会和他同床共枕,会和他生小娃娃?”
楚言枝垂眸:“我没想那么远。”
“会吗?”
“……至少现在我是不愿意的。要是可以,我不想嫁给任何人。”
狼奴为她盘发的手顿了顿,看着镜子里的她:“殿下愿意的话,奴可以帮你。”
楚言枝蹙眉,警惕问:“你想做什么?”
狼奴敛目,手腕几转便为她挽好了个分心髻:“带殿下离开这里。”
楚言枝笑了:“你说傻话呢。”
狼奴没笑,拿出盒里的几只玉簪替她簪上:“奴攒了一笔钱,在京城郊外十里巷那置办了个宅子,三进三出,很大很漂亮,雇了人每天在那里打扫守门。奴还买了南山脚下的一处庄子,有五十亩地,雇了很多农家帮奴种。钱是奴做东西托人去卖换来的,现在还剩三百两银子,奴每天做东西、卖东西,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奴养得起殿下,可以把殿下养得很好很好,殿下想要什么奴都能买到……”
“你疯了。”楚言枝觉得他像魔怔了,回头一把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很凉,还在抖。
狼奴感觉到她指尖的暖意,唇角牵出一个勉强的笑:“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人姓狼呢?”
楚言枝要拉他坐下,他不肯动,看着她道:“如果奴有爹有娘,有家有族,有钱有财,可不可以做殿下的驸马呢?辛是师父的姓,不是奴的姓……奴为什么不是人呢?”
楚言枝沉默着:“……你从前不是说,让我像喜欢小狗那样喜欢你吗?”
狼奴神情怔忪片刻,是的,是的,他是殿下的小狗,是殿下的宠物、玩具,唯独不是他自己。他这些天不是每天都这么告诉自己了吗?为什么又生出妄念了呢。他说这些,只会让殿下有压力。殿下说她不想嫁人的,自然也包括不想嫁他。不对,她是一定从没考虑过他,因为她比他清楚得多,他是小奴隶,她可以和自己养的小奴隶亲近,却绝不会想和小奴隶做夫妻。
狼奴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尽量用寻常的语气问:“殿下有想过嫁人之后,把奴放到哪里吗?”
楚言枝近来一直在回避着这个问题,此刻却不得不想一想了。
“至少一两年内我还不会嫁给他呢。就算嫁了,你也还是我的小奴隶、侍卫,可以照旧跟着我。”
“那殿下还可以亲奴吗?奴还可以抚摸殿下吗?”
楚言枝想回头重新坐下了:“这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先不想这些的。”
狼奴却从后将她抱住了,像之前几次独处时一样,手落到她的心口,扣着她的颈与锁骨,吻则落在她的唇畔:“我们还可以这样吗?”
楚言枝躲了他的吻:“那时再说吧。”
狼奴没太纠缠她,她眉心一蹙,他就松了手。
楚言枝做回妆台前,继续擦香粉。只是她看起来有些烦了,差点打翻了香粉盒子。
这些日子以来,殿下很愿意哄他,为了哄他会主动亲、主动抱,有那么几回狼奴产生了错觉,错以为殿下对他很喜欢很喜欢。
但实际上,殿下对他只有欲,没有爱。
殿下是怎么做到把爱欲分得如此清楚的呢?狼奴甚至难以想象她真正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他也没办法接受她真的爱上另一个人。
他再次想起那天红裳说的话,等殿下有了驸马,他在他们之间,算怎么回事呢?
殿下不想嫁人,其实他还有个办法,只是没敢说。
他可以杀了姚令。
可姚令是她的表哥,且他杀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把这世上所有男子都杀掉,殿下才能不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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