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换作外地人,一定会认为哲荣口气大,伯爵乃是贵族,竟称人家为小小的伯爵。施经纬等人倒非常认同哲荣的说法,bj城里的显贵何其多也,亲王郡王,下来是国公和侯爷,公和侯还分为一到三等,皇子出生即是贝勒贝子,皇女便是公主和格格,这些爵位都远远高于伯。哲荣就出自一个一等候爵之家,可他家的侯府还没面前这所宅院的一半大,纵是许多国公和王爷的府邸,也未必有这规模,没有那块牌匾的话,人们还会认为这是一个亲王的府邸呢。
周文博嘀咕道:“归义伯,怎么没听说过呀?”
哲荣摇摇头道:“我没听说过这号人。”
高景行猛拍大腿,急急道:“莫非不是本朝的,而是前朝李东阳的故居?”
施经纬思略片刻,说道:“李东阳在bj的居所,确实在这一带,李东阳虽贵为正德年间的内阁首辅,死后封太师,谥文正,可谓极尽哀荣。可是,李东阳没有受封过爵位,明朝和本朝不同,封爵极难,明朝的一众首辅和名臣,很少有封爵的。王阳明平叛乱,收匪寇,武功赫赫,有救世之功,也才封了个伯爵而已。”
哲荣补充道:“就算是李东阳的旧居,也保不下来,明末清初,bj城数度易主,先是李闯打进bj,匪兵匪将,大索全城,逼朝中大臣和城中富商吐出钱财,士民震恐,纷纷出逃。而后我满人入关,打跑了李闯,进了bj城,皇城和内城,所有房屋为朝廷收纳,按亲疏远近和战功多少,分给各旗王公,诸将和众大臣。我虽是满人,也为之不齿,夺民产业,迫其出城,不仁不义也。”
作为满人能说这种大实话,施经纬等人都是颇为动容。清初,是有那么一段黑暗的历史,满清贵族跑马圈地,强行夺去汉人百姓的房屋和田产,使其无以自生,只得被迫投身贵族家中,沦为包衣奴才,从此为奴,且后代也失去自由身。康熙亲政后,宣布停止圈地,土地兼并之风才逐渐平息。
周文博说道:“我们就别猜了,敲开门,问问不就行了?”
说着,周文博走了过去,拉动门环,在门上用力一敲。
没多久,门开了,走出一人,头戴素圆帽,身穿大襟长袖马褂,下边却穿的是裤子,外无遮拦袍子,脚上穿着一双靴子,这打扮颇有些不伦不类。
施经纬看到此人,极是吃惊,此人正是会试完毕后,出考场时遇见,还聊了几句的李元亮。
见是施经纬,李元亮也很是惊愕,连抬起手,向施经纬行礼道:“施兄,你怎么知道愚兄住这里?”
施经纬还礼后解释道:“小弟并不知道李兄家在这里,小弟是与这几位朋友绕着什刹海游玩,无意中走到这里的,后面荒凉破旧,这里却忽然出现了一栋气派的宅院,我等都很惊奇,所以敲门问问。”
说着,施经纬指向哲荣等人,李元亮连拱手,哲荣等人也是抬手行礼。
高景行舔舐着嘴唇,冲施经纬使了使眼色,施经纬会意,说道:“李兄,我等四人在水边游走,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此时是口干舌燥,可否讨杯水喝?”
“那当然,请进,各位请进。”李元亮呵呵笑着,他邀请众人进屋,又扭头回望,大吼道:“李丁,有客人来了,快准备茶水。”
随李元亮进去,这院子很宽,令施经纬等人有些奇怪的是,通常院子里都会种点花花草草,或是摆些装饰性的物件,看起来也就不那么单调,可这院子中间,空荡荡的,院子左侧倒是立着个武器架,上有长剑、短矛、弯刀等兵器,武器架旁边有张竹椅和小木凳,竹椅上放着一件长袍,小木凳上有个茶杯,再看李元亮脸上,有着细细的汗珠,原来他刚才在练武,怪不得会穿着如此奇怪,出来开门迎接。
李元亮将马褂脱下,穿上袍子,再套马褂,收拾一番后,恢复了正常服饰。
估计李丁的水很快会烧好,李元亮邀请几人去了客厅,分宾主坐下,施经纬替几人进行了相互介绍,客套的寒暄一番后,一个三十多岁的仆人捧着个盘子进来,这边是李元亮刚才喊的李丁了。
李丁将茶壶和茶杯放在八仙桌上,李元亮叫他出去,有需要才叫他,李丁很是识趣,低头弯腰,很是恭敬的退了出去。
喝下几口茶后,施经纬等人都感觉很是舒畅,一齐向李元亮道谢,李元亮朗朗笑道:“几口粗茶,有何好谢的?说起来还算有缘,同年参加科举,李某这次没中,几位兄台,有谁中了?”
周文博指着施经纬和高景行,说道:“经纬中了二甲,景行中了三甲。”
李元亮开怀而笑:“恭喜恭喜,登科及第,于家族而言,可光宗耀祖,于个人而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你们都还这么年轻就中了进士,真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周文博笑道:“我不打算考了,准备在城里做个小买卖,施大人,高大人,以后得关照关照小民的生意,听说这京里的市霸很猖狂,一些王府的恶奴也是格外放纵,动辄欺负店家,有了两位大人撑腰,小民这生意才做得有底气!”
这当然是说笑了,施经纬等三人都是哈哈大笑,唯独哲荣脸上没一丝笑容,望着门外,好似在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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