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浪迹天涯已不知去向。
尽管当地没有专门从事营救的机构,但是他们还是很快组织了一支由一百多名当地群众组
成的搜索队,冒雨进入森林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周时间过去了,搜索队沿着我们的来路仔细
地搜索到那条小河,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行人和野山雀过了河。队长告诉我:那条河的水位仍
然很高,行人带着野山雀根本无法过河,他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沿着河朝下游走,但是起码
得走一两个月才能走去。他俩没有食品,一个极度疲惫,另一个完全没有行动能力,以那种
状况想走出森林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个事实将对我的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我不愿也不能接受它,所以我还是固执地等候着
。搜索队继续沿着河的两岸向下搜索,又过了一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俩什么也没留下
,就这么消失了。
那时我开始相信这世上有奇迹的存在,回城后我反复拨打行人和野山雀的电话,尽管我再
也没有脸面对他们,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确定他们还活着。然而,他们的手
机永远处于关机状态。
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我想,他们真的回不来了。
通过移动公司的朋友查到了行人的地址。连续几天,我一直在他家附近徘徊。那些天总有
一对中年夫妇频繁出入,他们显得很憔悴,神情中显露出焦急和担忧,也许是他们就是行人
的父母吧。
对于行人的父母来说,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事,是生是死?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唯一知
道的是儿子带着行囊外出,然后一去不归。
我很想做点什么,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然后跪在他们面前,向他们忏
悔,尽一切可能去补偿他们。但我始终犹豫着,心乱如麻。
我时时刻刻都沉浸在内疚和悔恨中,白天我总是精神恍惚,夜里不断地做着噩梦,我的心
里象是始终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不能有片刻轻松。我很痛苦,但又不敢找人倾诉,所有的一
切都只能郁积在我的内心深处。
除了这件事的另一当事人浪迹天涯,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和我交流这件事的感受。我想他
现在大概也很不好受,和他聊聊或许能有一些共鸣和鼓励,或许能有勇气去面对行人和野山
雀的亲人们,或许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宁。
拨通了浪迹天涯的手机,IT精英正在开会。听出是我,他似乎感到很突然,但他还是立刻
镇定下来,“那是我们当时的唯一选择,对个人来说,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不认为有什么
错……”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告诉他行人和野山雀不可能活着回来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继
续说“我们能活着回来也很不容易,所以得好好地生活下去啊!我承认我们的选择伤害了其
他人,但是凡事总得朝前看,总不能永远耿耿于怀,背一辈子心理上和经济上的包袱吧?听
我的,当这事没发生,忘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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