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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彗星住人》日本皇室恋情三部曲之一

三步曲中文版的第一部名为《彗星住人》,隐喻主人公的爱情如彗星般遥不可及。作者将18岁的女孩文绪寻找生父阿熏的时间设定为2015年,并以此为线索,贯穿整部作品。文绪实际上是“蝴蝶夫人”家族的第五代,她千里迢迢从美国到日本找寻父亲的踪迹,为的是解开一百多年来萦绕着整个家族的迷团。小说通过描写“蝴蝶夫人”家族四代人浓烈而又哀怨的恋情,折射出时代和命运对人的无情嘲弄。

十九世纪末,年轻的“蝴蝶夫人”爱上了一位美国海军士官,但遭到对方无情的抛弃,最终饮恨自尽,他们的儿子也夹在美国和日本两个敌对国之间,感到痛苦不堪。孙子藏人爱上了美丽温柔的女明星,可她竟是美国占领军总司令麦克阿瑟的秘密情人。曾孙阿熏更是卷入了一场“违禁之恋”,令有情人难成眷属……

(日)岛田雅彦 著/陆求实 译/南海出版公司 。。

《彗星住人》第一章(1)

十八岁的文绪征得母亲的同意,终于踏上了旅途。  先人那种欲罢不能、仿佛听从主的召唤而云游世界的冲动也遗传给了文绪。母亲神色紧张地目送文绪走出这座美国郊外的小镇。  文绪随身只带了一个旅行皮包,那是过十八岁生日时母亲送的礼物。旅行包里除了看上去很有些大人味道的黑色套装、裤子、一件尽展青春少女风韵的橘色连衣裙之外,还有预备在万一急需时能用来换钱的莱卡照相机,以及一本母亲一直放在枕头旁边的书——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书中夹着惟一一张文绪跟父亲在一起的照片。  母亲说书会给人精神上的力量,所以让文绪带着自己特别喜欢的这本书一同上路。可不知怎么的,文绪竟觉得书是个累赘,心想为什么非要带着它,它乐意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好了,结果连书带照片都给弄丢了。书倒是什么地方都能买到,或者去图书馆借也行,可夹着的照片不见了,才真叫她懊悔莫及,因为现在父亲不仅失踪了,连他的照片也无影无踪了。  “我想去找父亲。”  那天,从浴缸里擦干身子出来的时候,文绪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话。母亲听到以后大吃一惊,就像猛然看见一条大花蛇一样,她睁大眼睛直盯着文绪,想从文绪呆呆的表情中探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文绪没有任何企图,只不过是出于好奇心罢了。  母亲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只是淡淡地问一句:“为什么?”  文绪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他一个人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不去找他,不是太可怜了嘛。”  母亲原本想让文绪在自己身边再待上一阵子,可是,仿佛躲到彗星上去了的父亲却向女儿发出了强烈的吸力,母亲终于明白阻拦是无济于事的。  早在文绪出生之前,从她的曾祖父开始,这个家就一代一代延续着旅行的传统。好像接力跑一样,祖父接过接力棒再将它传给父亲,父亲接过接力棒,现在又传给了文绪,这一家人单身旅行的传统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漫长的旅行是从长崎开始的,1894年曾祖父乘坐着美国军舰“亚伯拉罕·林肯号”,远渡太平洋。当时曾祖父才三岁,他是被美国大兵强迫着登上船的。  文绪从没听说过自己先祖的故事。本来,父亲会讲给她听的,可是父亲却再也回不来这个家了。父亲迷失了终点,所以他的旅行永远没有完结。  文绪的旅行会有完结吗?至少她是带着目的去旅行的,她是个追寻的旅人,而父亲则是个逃避的旅人。  文绪想把散落在世界各处有关父亲的断片拾起来,汇集在一起,她觉得这是做女儿的义务。母亲经常称父亲是“不务正业的人”,因此文绪非常想弄清楚这个“不务正业的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否则父亲就会成为一个幻影,永远被世人遗忘。  忘掉“不务正业”这句话吧。文绪知道,任何历史并不只是由圣人、伟人和天才所组成的,而父亲只是一个不受众人欢迎的多余者。自己的父亲是个多余者,女儿的心情又会如何呢?是应该感到骄傲,还是应该感到羞耻?不管怎样,文绪都必须去发现自己的父亲。现在除了文绪,没有任何人能够完成这件事情。  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文绪都必须承担起这个重任,做那段即将被人遗忘的历史的解说者。文绪打算将那些不知散落在何处的父亲的断片,像拼图似的一片一片拼接起来,这样就一定会呈现出一个文绪所不了解的父亲的形象,他的人生旅行也能由此变得清晰起来。只要是散落着父亲留下的断片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证人。虽然母亲也是证人之一,文绪断断续续地也曾听过母亲的证言,但那些证言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父亲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可是,那只不过是父亲在母亲面前呈现的假象,他一定还有许多不同的形象。  文绪的旅行与祖父的旅行如出一辙,就像父亲的旅行重现了曾祖父的旅行一样。  曾祖父的旅行就和二十世纪上半叶的历史一样,充满了残酷和疯狂,最后,所有的企图都以徒劳无果而告终。他尝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种种艰难困苦,所到之处总是受歧视、受迫害,像一个饱受磨难的朝圣者……  祖父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跟父亲一样。他努力学习和掌握各种生存的本领,因为父亲的受难就是儿子的最好教材。祖父比曾祖父受到更加严格的指导,他必须更加机灵巧妙、从容不迫地面对社会。不过,母亲给了他更多的教诲,因为母亲——也就是文绪的曾祖母,来自于一个遭受了两千余年苦难却在残酷的环境中顽强生存下来的民族。  祖父深知自己的父母亲与那段历史有着怎样的纠葛,因此,他摸索出了一套处世为人的方法。可惜,他并没有能将它传给文绪的父亲,因为祖父早早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今,文绪又渡过太平洋,也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父亲八岁的时候,由成为他义父的那个人带领着来到这个地方。在这里,父亲作为家庭的一员,与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亲、哥哥、姐姐等一起生活,直到十八岁。曾祖父十九岁时独自踏上了旅途,而父亲十八岁便离开这里,踏上了漫长的旅途,走东闯西,四处漂泊,与文绪的母亲相遇,生下文绪后,又再次开始漂泊。在漫长的旅途中,他也曾几次回到过这里。  

《彗星住人》第一章(2)

或许,只要在这里等候,总会见到父亲的,哪怕父亲已经死去。  这里竟有父亲的墓。  墓并不是为死者而设立的,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告慰那些怀念死者的生者。  父亲生死未卜,难道需要墓吗?也许父亲还没有在墓穴中安睡的念头,在他眼里,这肯定是多此一举。对做出多余之举的那些人,该怎么称呼他们呢?称他们是无聊的人吗?那些人还在期盼着父亲的归来,为了让他随时都能够归来,所以才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空墓。父亲活着归来也好,变成尸骨落叶归根也好,甚至人或尸骨都不见踪影也罢,这座墓都不会浪费的,因为无聊的人可以将父亲的幻影收藏在这里,等自己死后就住进这座墓穴里。  一切都源于那封信。寄信人是父亲的姐姐,也就是文绪的姑妈。  姑妈在信中写道:  我很希望在有生之年见你一面。这里残存着许多你父亲过去的印记。你如果愿意,可以住你父亲住过的屋子。这里还有许多你父亲用过的东西,它们至今还在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主人。我想把这些东西交给他的女儿——也就是你。  文绪没能直接从父亲那里学到祖父的处世方法,但是从小母亲就给她念过咒,母亲用手在她头顶上划着圆圈,口中喃喃地说道:  “千万不要学你父亲的样,那样会遭人嫉妒的。”  “不能爱像你父亲那样的男人,否则你会像我一样倒霉的。”  “希望你能碰到一个给你带来幸福的男人,阿门!”  母亲的咒语是否如她期待的那样发生作用,这不好说。因为即使想学、想爱,文绪也根本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许正因为这样,文绪才非常想了解父亲。父亲和文绪一样,都没有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学习到任何东西。可他是向谁学习的?学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父亲至今还在继续着那永无归期的旅行?他到底铸下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头顶上是一大片云彩,看上去就像白色的羊脂块,或者像融开的雪,布满了眼前整个蓝天。  文绪走得累了,于是停下来稍稍歇息一下。她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后面的天空中有一片鱼鳞样的云,仿佛还留着自己走过的脚印。  这会儿正是大热天的下午,路上行人稀少。走在住宅街的坡道上,上上下下的,文绪早已是满头大汗,连回去的路都弄不清楚了。  早上出来时放在口袋里的地图,已经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只好凭着对那些直线和拐角的模糊印象,一路走一路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墓地。  文绪试着向一个路过的青年打听:“请问到墓地去怎么走?”  那青年左手弯成镰刀状,露着牙齿讪笑着,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见文绪问路,便停了下来,可是并没有回答她。  得,不管怎么样,反正最后总能找到墓地的。文绪把心一横,干脆尾随在了青年的身后。  青年摇晃着身体,口中吐着令人费解的词语,在白雪一样的云彩印衬下向前走去。他在一台自动售货机前停了下来,将玻璃橱窗内的饮料罐瞅了个遍,然后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又左摇右晃地走开了。文绪耐心地等着,等他离开,总算买了一罐柠檬汽水来润润自己火燥的咽喉,然后继续尾随而行。  羊脂块一样的白云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不过此时的太阳却好像要将雨丝从这个小镇全部吸走似的一个劲地暴晒着。头顶被晒得火辣辣的,可青年却毫不在意,仍旧不停地发出奇怪的嚷嚷声。  树上那些知了也在烈日下不停地鸣叫着,仿佛在回应青年那令人不解的叫声:  吱——吱——吱——吱——吱——吱——  除此以外,街道上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在处于濒死状态的酷暑中,整个城市静悄悄的,不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在用寂静来谋杀青年的独唱以及知了们的合唱。人们都躲在高高的院墙和厚重的大门背后,沉默着。  毫无目的地游荡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坡道,从这里朝下,文绪看到了墓地。原来那个青年就住在墓地旁边,他无意中当了文绪的向导。只见他朝一户大门漆成粉红色的人家叫道:“给我拿冰来!”然后进了屋子。文绪看着他进去后,沿着停车场旁边的台阶走了下去。  墓地被划分得纵横井然,里面也像街道一样标有牌号。可是文绪将写在地图上的牌号忘记了,只好按着刻在墓碑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去找。她想找人打听,但整个墓地里只有她一个人。  墓地里没有遮阳的地方,文绪的脑袋同墓碑一样,被太阳无情地灼烧着,几乎要烤出烟来。文绪折回入口,从守墓人住的屋子里借来木桶和水勺,舀起一瓢水朝滚烫的头上浇去。枯瘦干瘪的守墓人看见后,张开缺了门牙的嘴提醒道:“小姑娘,再热也不能往头上浇呀!那是用来浇墓碑的。”  文绪从来没有扫过墓,不懂这些规矩。她心想,难道墓碑也知道热吗?不过嘴上却应道:“哦,知道了。”稍稍顿了顿,又问守墓人:“常盘家的墓地在哪儿?”  老人嘴巴半张,眉毛跟鼻子都挤到一块儿了,他用那双仿佛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的眼睛望着文绪,冷冷地答道:“S…13”。  “在什么地方呢?”文绪接着问。  '返回目录'  

《彗星住人》第一章(3)

老人用手一指小山包:“在最南头。”  “谢谢!”文绪点点头谢过之后,便朝那连名字也没有的小山包走去。  守墓人对着她的背影,嘱咐道:“别把墓弄得一塌糊涂啊!”  为什么会担心把墓弄得一塌糊涂呢?文绪回头看了守墓人一眼。老人的表情中既没有开玩笑,也看不出有什么恶意,完全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难道在这里,扫墓就是对墓地的糟践?”文绪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把脸板得跟石膏像一样,回了守墓人一句。  守墓人原本就驼着的背这下弯得更厉害了,他卑屈地朝上翻着眼睛,嘴里叽里咕噜地像是在辩解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文绪质问道。  守墓人答了句:“没什么。”然后挥挥手,回屋子里去了。看来,他不怎么欢迎文绪的到来。  无名的小山包上栽种着三棵樱花树,从这里往下走,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那里是墓地与住宅区的分界。地上铺满了石子,在炎夏的阳光照耀下反射着点点白光的墓地就像一所精密机器制造厂一样,被拾掇得看不到一丁点垃圾。而走近竹林,虽然仍是同一墓地,情形却完全不同,明显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枯叶满地,积了厚厚一层,也没有人来打扫,几株枯死的竹子仍旧竖在那里,同青翠的竹子争着阳光。地上立着一块牌子:“请勿乱扔垃圾”,可是形同虚设,空饮料罐、旧杂志、破损的塑料管子、没有轮子的自行车、生锈的冰箱等等散乱了一地。  文绪不由暗暗吃惊:难道这里是墓地兼垃圾场吗?竹林的斜坡下面是一片空地,大概是有人先往这里丢弃垃圾,接着就有人抱着恶作剧的心理将冰箱、自行车等大件垃圾也都扔到了这里,慢慢地这墓地的一角就变成了垃圾场。  垃圾场本来就是一切物品的墓地,莫非有人想借题发挥,将垃圾场和人的墓地混为一谈?难道因为人死后也成了垃圾,所以这里就不必讨厌垃圾场了吗?  文绪想到这里,不由得更加不满起来。想不到常盘家的墓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  竹林有一小块空地,那里竖立着一个约两米高的门柱,铁栅栏早已坏掉了,空饮料罐一直扔到了死者的圣域。  这里就是常盘家的墓地。  虽然一片荒芜,但面积有一房一厅般大小的墓周围总算还铺有细石子,两米来高的墓碑上还能清楚地看出“常盘家之墓”的字样。墓碑两旁竖着石灯笼和如来佛像,竹林浓荫的绿色、生长在石子缝隙间的杂草的绿色,还有附在石子上的厚厚的青苔的绿色,似乎暗示着要让死者在此长眠。不过,文绪却注意到了门柱背后被人用红色喷漆涂了几个字,这些字仿佛让人直观地看到这个家不祥的过去。  门柱上这样写着:“让无耻者永远葬身此地!”  文绪又在门柱旁边找到一块埋在地里的石头,上面也用白色喷漆涂了卐和☆两个标记。一定是有人知道了这座墓的主人是谁,所以给他涂上了纳粹分子和犹太人的双重烙印。  这里就是父亲的坟墓。  即使墓中没有父亲的尸骨,但只要石头上刻有父亲的名字,那些极不恭敬的扫墓者就会前来破坏。母亲虽然称呼父亲是“不务正业的人”,可言语之中到底还包含着些许爱意。而亲眼目睹父亲的墓,文绪竟一点也看不到人们对死者的崇敬,只有赤裸裸的憎恨。  难道是有人想用这些涂画和标记,将人们对他的记忆也一起埋葬掉吗?  文绪在父亲的墓碑上浇了些水,然后试着用枯竹枝将喷漆刮去,可怎么也刮不掉。她又把指甲、鞋底以及石子等当成工具,依然难以除掉。  文绪丧气地坐在石头上,心想这真是一次令人沮丧的相会。母亲每次提到父亲时总是千仇万恨一起涌上心头,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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