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浑身裹着树皮,跟只小煤球似的,唯一的伤处,却是——那根油光水滑的长尾!
它的尾巴上被狠狠咬了一口,伤口虽然不大,却往外渗着血丝。
“我家墨玉的牙还真利……”
昭元帝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圆脑袋,感觉着掌下委屈的呜咽,不觉哈哈大笑。
“万岁!”
听着左相的声音又飚高发作的趋势,昭元帝转过头来,将麻将放在了桌上,“卿想说玩物丧志是吗?”
被他平静幽黑的眸子一扫,左相满胸里铮铮直言顿时噎住,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低叹道:“万岁的‘墨玉’乃是随身爱物,就是在军旅中都带着,臣早就知道——这只又是哪来的?”
“这只呀,它叫麻将,至于它的主人,我想你应该不会乐见喜闻。”
“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丹离公主?!”
眼见左相面色又沉了下来,昭元帝轻声一笑,幽黑双眸瞥了他一眼,“不必说她,我们还是说回她的大姐吧。”
左相心中一凛,知道是自己逾越了,随即默默垂首,却正好听到皇帝石破天惊的一句,“既然她不愿招供,就先放人吧!”
“这……?!”
仿佛今天是存心要惊吓他,昭元帝语不惊人死不休,“传朕的旨意,旧唐国长公主丹嘉,刚直贞静,深得朕心,晋封为妃,赐予金册宝印,云锦十丈,明珠十斛。”
他又踱到了窗边,手中仍抱着受伤的麻将,眼中笑意却如冰玉一般让人发颤,“既然她宁可自污名声也不愿供出幕后之人,那朕便让她如愿——这么多唐国旧臣被卷入复国谋逆案中受尽苦楚,却惟独她反而得到封赏……你说,唐国子民,甚至是天下人会怎么看她?”
左想听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几乎能想到这位丹嘉长公主的悲惨下场了。
“等她伤好些,就举行封妃仪礼吧——既然是个祸害,不如放在朕的身边,让朕看个清楚!”
皇帝冷然一笑,左相虽欲反驳,却发觉他情绪仍是阴霾不稳,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你现在暂且不用管她,有更重要之事需要你去办——”
昭元帝抚摩着麻将的绒毛,长而有力的手指触及到粘着的粗糙树皮,于是不悦地重捏它的肥下巴,低声冷哼道:“你看你还有个猫样么!”
将麻将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玩,昭元帝回过身来,沉凝冷然的黑瞳,好似酝酿着危险而诡谲的风暴——
“姬氏一族。”
左相的双眸顿时浮上了惊愕怒意,“姬氏一族?!他们有什么异动么?”
昭元帝见他又要自责没有及时发现,于是摇了摇头道:“经过查验,倒是没有。”
他停了一停,继续道:“可是,姬氏一族中,有人已经看中了朕身下的这个皇位。”
“真是好大的胆子!”
左相已是勃然大怒,他咬牙冷笑道:“姬氏作为前朝帝裔,在这近百年乱世中,屡次受到杀戮迫害,流浪颠沛差点弄得绝嗣,多亏万岁仁慈,赐封直系的家主爵位田产,这才让他们在天都站住了脚,如今却要恩将仇报吗?!”
他目光闪动,直直看向皇帝,“万岁是怎么知道的?”
昭元帝幽冷的黑眸缓缓闭上,好似在回味那一日如梦似幻的怪诞景象——
“一夜之间,朕走了两趟终南山。”
左相立刻明白了,他面色阴沉不豫,咬了咬牙,仍是硬着声音道:“万岁如此相信一个术士妖人,实在不妥!”
昭元帝摇了摇头,“那位无翳公子,真是个妙人……”
他闭上了眼,好似又回到那繁花深苑,烛厅墨屏之间,“他什么也没对朕说,只是在纵意醇酒之时,说起了三个故事。”
他的声音漠然清淡,完全没有无翳公子那般引人入胜的口才,只是干巴吧的复述了一遍,左相听得目眩神迷,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
他又是惊悚又是激愤,仿佛全身血液都涌入脑中,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勉强扶持住桌边书案,“这……简直是妖言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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