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亦笑道:&ldo;舒嫔妹妹可要好好儿保养着身子呢,头一胎得格外当心才好。&rdo;说着一指江与彬,看向皇帝,&ldo;皇上,江太医从前侍奉贵妃姐姐与臣妾的龙胎,是极妥当周全的人,不如便让他来侍奉舒嫔妹妹的龙胎吧!&rdo;
皇帝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得如四月里和暖的风:&ldo;也罢,江与彬虽还担着翊坤宫的差事,不过永寿宫也不远,来往方便。舒嫔,你既有孕,那朕赏你的坐胎药以后便不要喝了。&rdo;他一顿,声线低迷下去,&ldo;许是你一直喝得勤,苍天眷顾,终于遂了心愿。&rdo;
意欢小心地侧身坐下,珍重地抚着小腹:&ldo;说来惭愧,入宫不过一年,时常与贵妃姐姐和愉妃姐姐说起,姐姐们都说这种事不能急,越急越不容易有,所以这一年来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喝着,有些时候坐胎药送了来,臣妾一时懒怠就没喝,谁知竟有了!&rdo;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得看向如懿,如懿却只是神色如常,温温润润地一笑:&ldo;本宫与海兰虽是生育过的人,却并不懂药理,也不过信口胡说,偏生舒嫔妹妹也肯信了。皇上赏的坐胎药必定是极好的东西,可以强壮了底子有助于怀孕,否则也不能一时说有就有了。&rdo;她看着皇帝,欠身歉疚道:&ldo;都是臣妾胡言乱语,若非如此,只怕舒嫔妹妹早就有了,何须等到今日。&rdo;
她既然这样说了,皇帝那些微的疑心也就退了大半。想来齐鲁也说过,这方子并不是绝育的,而是每次临幸后喝下,才可保无虞。舒嫔侥幸有了身孕,那也是福气,他又何必亲手伤了自己的骨血,伤了阴鹜。至于这孩子未来如何,是男是女,那就看舒嫔自己的造化了。
&ldo;今儿夜已深了,明日再去禀告皇后吧。只是舒嫔,你刚晋封不久,朕不便立刻再晋你的位份。&rdo;皇帝温声嘱咐道,语气恳切,&ldo;为免旁人非议,总要孩子生下来再说,舒嫔,委屈你了。&rdo;
意欢眉眼盈盈,如一汪含情春水,有无限情深感动:&ldo;臣妾能有幸怀上皇嗣,已是天恩浩荡,并不计较位份,也请皇上无需挂怀。&rdo;
如懿轻笑道:&ldo;皇上重视舒嫔妹妹和皇嗣,原不在这些虚名上。舒嫔妹妹怀着身孕,不宜熬夜,皇上不妨送舒嫔妹妹回永寿宫去,也让江太医过去看看,别有什么不妥。&rdo;
皇帝颔首道:&ldo;也罢。你早些休息,海兰也是,今夜留下来陪着如懿吧,外面冷,你也别回储秀宫了。&rdo;
海兰起身道:&ldo;臣妾遵旨。&rdo;
第二十四章不祥之兆
意欢的孕事,在第二日合宫给皇后请安时宣扬了出去。皇帝虽未加封,但意欢平日里有多得宠谁都知道,哪还在名分上计较?皇后纵然心中恨极,仍要端着正宫的雍容殷殷垂询,赏赐下奇珍异宝给意欢安胎。嘉妃的心性儿差些,双目恨得直欲沁血。
怨不得嘉妃如此。如今她的五阿哥永珹既非嫡长,又非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上有已经十三岁的半大永璜,年纪相仿又天资聪慧的永瑾,母妃得宠的六阿哥永琪,现在再来一个意欢的孩儿,哪怕是公主,那也无疑是皇帝心尖儿上的。
何况,意欢生的如果是个公主,会比阿哥更让皇帝高兴。
如懿冷眼看着,旁人也罢了,魏嬿婉的脸色着实不太好。她进宫两年多了,肚子始终没个喜讯。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眼红皇帝赐给意欢的坐胎药,非要偷偷请人配了喝呢?若非如此,只怕凭她后来生孩子的频率,早就三年抱俩了。
不过话虽如此,如懿总要对她稍加安慰。也不必她说,魏嬿婉从长春宫出来,一路跟着她与海兰回了翊坤宫。
等落了座遣了宫女们出去,如懿便见她露了一丝酸楚,低低道:&ldo;舒嫔姐姐有孕,嫔妾虽然为她高兴,总还是忍不住心酸。那药嫔妾一碗不落地喝,怎么就不见有孕呢?&rdo;
如懿静静地看着紫砂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婉声道:&ldo;如果换做本宫,这个时候想得就不该是如何怀孕,而是如何争宠。有些话好说不好听,但你毕竟是本宫身边出去的,本宫便问你一句:魏贵人,你现在即便生了皇子,凭你的身份,能够养他在身边么?&rdo;
一言惊醒梦中人,魏嬿婉眼波流转,低柔若叹息:&ldo;嫔妾……嫔妾出身微贱,又只是个贵人,按着规矩,生了孩子不是送去阿哥所,就是交给其他高位的妃嫔抚养……&rdo;
&ldo;若送去阿哥所,那还是好的。可如今宫里的阿哥公主,都是养在了妃嫔们身边,便如大阿哥。你别看都养在生母身边,那是因为生下的孩子的妃嫔们都是一宫主位,舒嫔至少还是个嫔位。&rdo;海兰伸出手,接住土定瓶里细细一脉枝头垂落的清凉夜露,言语中是不容置疑的沉着,&ldo;若不是走到嫔位,你生再多的孩子都是为他人做嫁衣。&rdo;
魏嬿婉被一语勾中心思,不觉泪光盈然:&ldo;嫔妾知道,只是皇上眼里总是看重嘉妃与舒嫔姐姐更多些。嫔妾……嫔妾也是没法子,想着有了孩子,皇上或许还能高看嫔妾一些……&rdo;
如懿拂了拂鬓边的一绺银丝紫金流苏,和婉道:&ldo;本宫与愉妃都是旧人了,不过是与皇上情分重些;纯妃向来就不得宠;嘉妃虽然貌美妩媚,可也是潜邸的老人儿,她一心为了五阿哥,宠爱是有限的。年轻的妃嫔里,你已经是拔尖儿的,玫嫔和庆常在她们哪里比得上你?如今舒嫔有孕,正是你夺宠的好时机。凡事不要急,放宽了心,自然会好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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