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还有其它;她不住大舅那里,是要躲那个日本妗仔:伊正热着给她做媒,对方是个日本回来的年轻医生,贞观见过二次,觉得他一切都很好!可是从她识事以后,她就有这样的观念——很好的人或物,也不一定就要与己身相关啊!它可以是众人大家的,而彼此相见时,只是有礼与好意!
不住大信家则完全是情怯;怎么说呢?她对他们的往后,自有一份想象;因为有指望,反而更慎重了——想来这些个,银蟾都知道在心,所以情愿跟她;贞观这一想,遂说道:“住那边,住这边,反正难交代;说来还是这里好,离阿仲学校近,三弯二拐,他可以来,我们可以去。”
银蟾道:“我心里也这样想呢!可是昨天上班,大伯又叫我去问,当着赖主任和机要秘书面前,我也不好多讲,只说再和你商量,有结论就回他!”
贞观笑道:“我是不搬的!看你怎么回!”
银蟾眼波一转,说是:“你怎么决定,我反正跟你;总没有一人一路的理……”
贞观听她这样说,因想起年底前银桂就要嫁人,姊妹们逐个少了,人生的遇合难料!……
心里愈发对眼前的银蟾爱惜起来。
这次北上,二人还先到盐水镇探望银月;她抱着婴儿,浑身转换出少妇的韵味,贞观看她坐在紫檀椅上,一下给她们剥糖纸,一下又趿鞋出去看鸡汤……她的小姑,大嫂前后来见人客,进进、出出的,三人想要多说几句贴心话,竟不似从前在家能够畅所欲言。
“贞观——”
“阿月——”
“你们去台北;什么时候,大家再见面?”
贞观尚思索,银蟾已经快口回道:“什么时候?就等银桂嫁——”
银月问话时,原是期待幸福的心情,怎知答案一入耳,反而是另一种感伤;亲姊妹又得嫁出一个——贞观这一转思,真个想呆了;却听银蟾唤她道:“咦!你着了定身法啦?”
贞观只将枕头堆栈好,人又软身倒下,这才一面拉被子盖,一面说:“那边日期看好没有?”
银蟾一时不知她指的何事:“你说什么?”
贞观干脆闭起眼,略停才说:“银桂她婆家呀!”
“原来说这项——”
银蟾说着,也将被子拉直,人又钻入内去:“银桂尚未讲,这两日看会不会有信来。”
贞观见她躺下,不禁说她道:“难得你今儿不出门啊!”
银蟾本来盖好被了,这下又探头道:“喔!你真以为台北有那么好啊?可以怎样看不倦?”
“可不是?三妗说你:离开家里这些时,也不心闷;天天水里来,山里去,真实是——放出笼,大过水牛公。”
银蟾笑道:“刚来是新奇,现在你试看看!”
“怎样了?”
“我也不会说,反正没什么!啊!这样说台北,大信知道要生气!”
她说着,吐一下舌头,忽的跳下床来:“我感觉楼下有信,我去看看!”
当贞观再看到银蟾时,她手上除了早点,还握着两封信:“谁的?”
“你猜!”
贞观不理她,就身来看——一封是银桂的,一封则是大信;银蟾见她一时没行动,于是笑道:“你是先看呢!还是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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