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一眼看见我,明仪似乎松了口气:“你今日怎么如此莽撞?”
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话。
沈沛和那侍卫正要行礼,被明仪摆摆手免了。他低着头在我面前走了两步,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和缓了许多:“西夏,你不是说过,当捕快是你的理想吗?”
“王爷错了。”我淡淡的回答他:“西夏的理想,是让这全天下的芸芸众生都能够遵守律法。西夏年轻冲动,一心想要惩恶扬善,而做捕快,是唯一合法的方式。仅此而已。何况,我连控制自己都已经做不到了,还怎么在公门里做事?”
明仪紧盯着我,象要看出这话的真假。良久,微微一叹,说:“我前日刚刚见过了记大人……”
我飞快打断了他的话:“记大人与西夏并无瓜葛,王爷此时突然提起他,不知是何用意?”
明仪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说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刹那间心如刀绞。
“西夏自幼父母双亡,三四岁上被记大人收为养女。不过,西夏生性不羁,并不受记大人看重。两年前,记大人已经将西夏逐出了家门。”我直视着明仪的眼睛,我知道他不相信,却仍然咬着牙说了下去:“一年前西夏进了刑部,因为在中京没有住处,被记大人府上的管家福嫂收留在记府的偏院暂住。不过后来被记大人知道,又将我赶了出来。”
明仪的神情在最初的难以置信里慢慢的透出了一丝了悟。我避开了他的视线,斩钉截铁的说:“所以,西夏是死是活都与记家无关。记家是好是坏,西夏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紧咬住了下唇,唇齿之间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我需要借着这一丝痛感来提醒自己保持理智,这也许是我最需要保持理智的时刻了。我必须这样说。
我只能这样说。
我不能让老爹和小娘亲因为我而蒙羞。
如果我不能够顺利的逃出这个大牢笼,那么我未婚有子的丑闻很快就回在中京传开。真要到了那一步,叫他们情何以堪?
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就是我知道无论我是死是活,明仪都会拿这一番心知肚明的假话来替老爹开脱。再加上舞秀目前位份仅在皇后之下,又怀有龙嗣,要保住记家平安,应该不难。更何况毁了记家,只会助长了韩后和韩家的气焰。而对明德来说,对韩家下手,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明仪脸上了悟的神色瞬间又被惊恐所取代,他张大了嘴刚喊了一句:“你……”
寒光闪动,我手中的屠留刀已经向沈沛的胸口直扫了过去。
沈沛面色大变,身体匆忙向后一仰。屠留刀在我手中飞快的一转,刀柄的浑圆把手已经点中了他右肩的两处穴道。
沈沛眼中流露出惊骇的神色,后退了两步,左手突然向上一扬,朝空中掷出了一颗流光弹。“啪”的一声响,流光弹在空中炸开了一团醒目的红烟。这是禁军中用来召集同伴的信号。沈沛这人向来自持有一身过硬的拳脚,平素身上是不带这些东西的。
是我大意了。
头顶的红烟尚未散开,从街道的两侧已经涌出了一片黑压压的士兵。粗略看去,西边的人数似乎更多些。这也许是防备我会沿西街由距此最近的西城门逃走,所以才在西街一带布下了更多的守卫。
我飞身跃上了大黑马,冲着那遭遇突变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年轻侍卫匆匆丢下一句:“借你兵器一用!”
爱你一万年长嘶一声,向着西边的人群疾冲过去。看到我们来势汹汹,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士兵下意识的向两边闪开。而街道东边的士兵紧追不舍,很快就和西街的士兵围拢在一起,将我们一人一马紧紧的围在了其中。
屠留刀用起来虽然有些生涩,但是长长的刀柄的确十分适合在马背上与敌人交手。因为骑在马上,一转身,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从西街的尽头又有一队彪悍的骑兵远远的,正朝这边赶过来。看他们的服色,应该都是九门提督韩年的手下。
我飞快的将身边的刀剑挑开,左手从怀里摸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包扑罗香,用力掷向空中。
爱你一万年心领神会,迅速掉转马头,向着东街直冲了过去。我闭住了呼吸,手里握紧了屠留刀,将马前围拢着的士兵向两侧纷纷挑开。
我们一人一马闪电般从刑部的大门口一掠而过。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明仪悲悯的目光突然撞进了我的眼里。他似乎在用目光询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他:因为我问心无愧,所以要堂堂正正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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