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里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人了,许昀君收敛心神,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单人座的沙发,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别人,最近的座位在茶几对面,这也是王栩蹲在他面前的原因。
窗外有场务忙碌和交谈的声音,纷繁杂乱的心声也弥散在周遭的空气里,室内却是一派安静,半拉半合的百叶窗帘隔绝了屋外的探究视线,王栩两只眼睛看着他,同时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个人瞧着年轻莽撞,一些细节方面竟又意外地绅士。
许昀君的肩膀上正披着一条薄薄的毛毯,手里捧一杯姜茶,被雨淋湿的衣服已经更换,湿漉漉的头发也被吹干,妆容妥当,只是姜茶有些凉了,许昀君捧起来喝一口,微微凝眉。
“给我吧,我去给你换杯热的。”
这个人还意外地细心。
许昀君微微怔愣,朝他看去,他却已经朝他伸出手,手指碰上杯壁,也不慎碰着许昀君手指的皮肤,王栩的眉头一下子拧得很紧。
“哥,你手好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意外地细心。
许昀君摇头,同时把手指缩回来,“我没事。柯凡呢?”
王栩眯起眼睛看他,满眼都是狐疑和不信任,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去给许昀君倒茶,高大的身躯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舒展开,一米九的个头几乎能够遮蔽天光。
小小的化妆室似乎一下子就满了。
许昀君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寒意也一下子随之驱散很多。
王栩这个人好像就是拥有这种能力,让人待在他身边,就很少想起那些沉重的事情,也让那些沉重的事情显得不再那样沉重。
他弯腰端起桌子上的保温壶,抬臂倒出热水,水落进杯口,发出渐渐响亮的声音,许昀君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他看见光从他身侧的老旧玻璃窗内照进来,给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镀了一个模糊的金边,也看见他黑色的发丝被照得金光熠熠,身体被上下翻飞的细小灰尘所包围。
倒了大半杯水,王栩放下热水壶,拿手指碰了碰杯面,然后他放下水壶,转身走回许昀君跟前,弯腰把杯子递过来。
“小柯哥出去接电话了。你捂捂手。”
他重新在许昀君的面前蹲下来,两只胳膊抱着膝盖,微仰着头,看着许昀君,他又重新变成温顺大只动物的模样,让人产生想要顺毛的欲望。
许昀君抿了抿唇,收回目光。
他捧起水杯,低下头,浅浅喝了一小口。
不冷不热。
刚刚好。
“哥,你脸色真的很差。”王栩忽然又说,他似乎看出许昀君不愿深谈的意愿,便很有分寸地不去追问他身体不适的原因,只是劝道:“要不先回去休息吧,等身体恢复了,再回来拍戏也不迟,符永思那边你也不用担心,那家伙一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要按他的节奏来,生产队的驴都能累死,真的,你不用管他。”
许昀君抬眼看他,眼睛里溢出清浅笑意,“怎么这么说你同学?”
王栩:“实话而已,高中的时候我们排音乐剧,我跟吴坚他们几个就差点被他使唤得累吐血。”
“不说他了,”他又道:我刚刚叫医生了,估计一会儿就能过来,你让他们给你看看,好不好?就一会儿,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
许昀君这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得太近了。
——膝盖抵着膝盖,脸也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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