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不解何意,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令朱标把棍子捡起来。
朱标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却被利刺扎痛了,尖叫一声,血也从手上淌下来,忙扔下棍子。
朱元璋又用手绢垫着拿起了蒺藜棒,用宝剑上下削了几下,把木棒子表面的刺全削掉了,棍子变得光滑多了,他把棍子递到朱标手中,朱标接过去,仍不明白朱元璋是何用意。
朱元璋说:“朕要杀的人,就是这棍棒上的刺。朕终究是要传位给你,让大明江山世代永存,朕不把这些刺拔出去,你将来就会有麻烦,江山就不稳。”
朱标说:“可是……”
朱元璋说:“没有什么可是。你去宁妃那儿,安慰安慰她,也可以让她去见见郭兴。”
朱标说:“我不去。最好的安慰是放了舅舅。”
说起宋濂,朱标更是心痛,他拼死拼活也要把师傅救下来。
朱元璋越来越不耐烦了,指斥太子是朽木难雕。
朱标说:“谁都可以不管,我师傅我不能不管!为什么把宋师傅抓来?”
朱元璋说:“你这么懦弱,都是你师傅的罪过,朕早该找他算账了。”
朱标顶撞说:“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三顾茅庐把人家请来住进礼贤馆?”
“放肆!”朱元璋火了,“你给朕出去!”
朱标赌气走了出去。
三天后,沿着大运河北上的宋濂被押解进京。过去重要人犯都关在刑部大牢里,自从朱元璋建了锦衣卫充当耳目后,又建立了锦衣卫专有的牢房,称为诏狱,里面有名目繁多的刑具,其残酷远胜于刑部狱。
宋濂到了诏狱已是黄昏时分了,乌鸦成群结队地在他头上聒噪个不休,本来走路不太灵便的宋濂又经长途颠簸,走路都不稳了。
宋濂的出现,引起了牢中的一阵骚动,立刻有好多人从牢房里叫他:“宋先生……”
宋濂一看,叫他的人是费聚,旁边还有郭兴、陆仲亨,每人一面大枷。
他不禁喟然长叹,真是世事难料啊,这里拘押着的大多是跟随朱元璋鞍前马后在腥风血雨中过来的开国功臣,怎么一下子都成了谋反的罪囚?
费聚说:“想不到,你这给皇上当过老师的老夫子,也成了谋反的胡党了。”
宋濂哈哈一笑说:“当过帝师,到底是优待呀,没看见吗?我脖子上就没扛着一面大枷!”
众人相对苦笑。人们的笑里饱含了讥刺和酸痛,当然也是无奈。
费聚想劝慰宋濂几句,就说他最终没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夫子用什么造反?子曰诗云吗?
陆仲亨也附和,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认为老夫子毕竟是太子师傅,又本来也牵扯不上什么,朱标一定会来救他。
朱标何尝不想救?他已碰了钉子,思忖再三,决定去搬皇后为救兵。
马秀英确也没想到会株连到太子师傅,她心里很难过,也觉得脸上无光,她认为这是很丢脸的事,她决定去找朱元璋。郭宁莲的哥哥郭兴都下狱了,马秀英都没有出面,可见宋濂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马秀英一进来,朱元璋早猜到来意,便用手点着她鼻子没好气地说:“不准干政!为宋濂求情的话免开尊口!”
马秀英叹息地说:“我有时想,还是民间百姓家好,有尊有让,有情有意。家里请一位教书先生,全村人都敬重,终生不忘师教,不然怎么供奉的牌位上有天地君亲师一说呢。”
朱元璋说:“拐弯抹角,还是为宋濂说情。你再说,朕要对你不客气了。”
马秀英流泪说:“臣妾愿意受惩罚,连宋濂这样的谦谦君子都不得好报,我还求什么?求皇上废了我这个皇后,愿用我的处罚换得宋先生不死,求皇上恩准。”说着跪了下去。
朱元璋于心不忍,不禁长叹一声,扶起她来,说:“你真叫朕左右为难啊。”
正在这时,值殿官来报:“占城使者来见陛下。”马秀英不得不起身,抹着眼泪从后面走了。
朱元璋从占城使者手中接过礼单贺表,不禁慰勉有加,让他回去代他向国君致谢,属国有灾,大明天子岂能袖手?朱元璋允诺回头拨二十万石粮。至于请派二百教师事,也可以办到,需等征集后才能成行。
使者又说:“此来还有一事,想购几套宋濂先生的书。他的书,教人学好上进,在占城很多人想要。”
朱元璋似乎受了很大震动,看起来,对于声名远播海外的宋濂,还真轻易杀不得呢。他已决定把这个面子给皇后和太子了,也显得他朱元璋并非六亲不认。
朱元璋爽快地答应了占城使者的请求,他说宋濂的书要刻印,需时日,叫翰林院为他们筹办。
使者说:“我想见见宋先生,以表达敬仰之意,可以吗?”
朱元璋好不尴尬,他能说此时宋濂正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中吗?他只能说谎,推托说宋濂正在浙江充当学政主持乡试,当然不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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