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前,我正要推门进去,李暮阳忽然拉住我。我略诧异地回头,却恰好对上他深如夜色的双瞳。他神色沉郁,难以推测此时心中所想。
“红叶,让我看看你那镯子。”
我几乎吐血,没想到他如此正经的思量半天居然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但还是挽了袖子,将左手伸出去。他握着我的左腕,细细看了那只镯子许久才终于放开。
“这镯子有什么问题么?”我忍不住问。
“没什么。这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既给了你,你便要好好珍惜才是。”
傻子都知道这就算是真话也不是完整版本的真话,但看他那样子也知道再问不出来什么,我顿时回想起了去电影院看删减河蟹版大片时候的感觉,真不畅快。
进了客栈,李暮阳顺路去王伯他们的宿处吩咐了几句,我自己先回了房。虽然大概只是戌时初的样子,可我大病初愈,刚刚的散步毕竟耗费了太多体力,加上心情莫名的不快,此时只觉得疲惫欲睡,躺在床上,意识很快便模糊起来。
一夜安然。
天大亮之后,我才睁开眼睛,恍惚记起夜里将睡未睡之时似乎听到谁在我耳边叹息。我下意识地转头,身旁李暮阳已经不在,只有他盖过的被子还依稀透着些微暖意。
我还在愣神,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起得好早啊!看来精神还不错。”我坐起来笑着和李暮阳打招呼。
他一身惯穿的淡蓝衣衫,脸色虽仍有些苍白,却比昨日好上许多了,只不过,由于伤口仍在的缘故,长发并未束起。
“你的伤换过药了?”我又问他。仔细看的话,他头上的绷带似有不同。
他轻轻点了头,依旧站在门口,并不入内。我看着他疏离的神色,有些诧异,心情一下子黯淡起来,突然觉得昨日午间随意谈笑的光景似乎遥远得记不真切了。
但是,或许这样才衬得起“应当”二字。
我也不再多问,低头理了情绪,换上掌理家务时惯用的表情和语气,对他笑道:“还请少爷回避一下,我要更衣梳洗了。”
听我这话,他明显怔了一下,唇紧紧地抿起来。过了许久方说:“我去楼下等你,用过早饭之后就启程。”
我不由皱了眉,几乎想开口问他为何如此急着回去。可再想想,又打消了询问的念头。人家担忧林彤和老太太,这岂非明摆着的事情,现在觉得伤势无碍,自然着急要赶回家去看个究竟。我又何苦再多事讨人嫌去,难道过去受的教训还不够么。思量已定,我便不再言语,只笑着点了头答应。
下楼后才发现,王伯他们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极不赞成此时着急动身,但李暮阳却似乎铁了心,旁人无论如何规劝也无动于衷。
“罢了,既然少爷拿定了主意,多说无益,还是早些启程吧。途中若有变故再做打算。”我打断了王伯的反复劝说,自己先抓起行李站了起来。
“可是……”王伯仍不死心。
“没什么可是的,林姨奶奶现在有孕,她出了事少爷自然担忧,与其在此处耗费时间,不如早些回去,若是见她无恙,少爷也能更安心养伤。”
“红叶,你明知……”李暮阳起身对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一半,却转成了一声叹息。
昨天询问我的镯子也好,今日对我态度突变也好,我自知其中必然有复杂缘由,但此时却并无心探究。李暮阳自然有他的打算,我却也有我的心思。何况眼下,光是李家将要迎来的困境就已经让我很是头痛了,若再加上其他琐碎事件纠缠在一起,岂不是要郁闷死我。
王伯或许是见我们之间气场冷淡滞涩,便不多言,自去套了马车才又回来请我们。
经了一夜的休息,我身体已基本恢复了,不再需要别人来搀扶,这时便自己抓了装着细软胭脂的随身小包裹出门上了车。趁着李暮阳还在客栈吩咐家丁结账,我翻了本意思浅显的书籍出来读着,心里打定主意不想再理他。哀哀怨怨地揣测别人心思早已经不是我的爱好,此时即便与他是革命战友,我也不想破这个例劳神思索去。
而李暮阳,不知是看出了我布下的透明结界,还是本来也懒得理我,从上路开始,一直到家,他都未对我说过一句话。
三十九 归家
陈伯陈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还没进内院的们,他们便迎了出来。我细看看两人神色,虽略有焦虑,但并不过分,便明白,家中无论出了什么事,应该都不严重,这才安下心来。
果然,陈婶例行的客套之后便给我讲了林彤的事情。她几日前傍晚去给老太太请安,可这农历十月的天气,太阳落山已比夏日早了许多,她在薄暮之中没有看真切小路上横着的枯枝,绊了一跤,动了胎气,差点流产,但好在医生来得及时,又调养了几天,待我们回来之时,已经没有大碍了。
陈婶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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