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下了死命令,要李暮阳住我这边。我虽只能认命,但好歹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痛快了。想去私会?没门!想去吃饭?也没门!
果然,李暮阳刚才微薄的歉意迅速消散了,又换上了如往常一般冷漠严肃的神情。
他蹙了眉,在门口抱臂而立,我坐在桌旁拄着筷子皮笑肉不笑。两个丫鬟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脸尴尬。
正在僵持,外面忽然进来了几个婆子丫鬟,神色各异。
“四少奶奶!求您救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一个丫鬟一进门就跪在我面前,眼睛红肿泛着泪光,有些语无伦次。
我认得她,是大少奶奶屋里的丫头,叫香杏。
香杏很快被几个婆子拉开,后面柳儿走过来,对李暮阳和我各行了个礼。与以往不同,柳儿也敛了神色,垂目通报:“四少奶奶,刚才陈婶领着人巡查府中,见这丫头鬼鬼祟祟,于是上前盘问。谁知竟在她身上搜得密信一封……”说到这,柳儿的脸有些红,“我找了位识字的婶子来看,她说上面尽是些有伤风化、败坏李家声誉之词。”说着,柳儿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旁边一中年妇女不住点头,看来就是那识字之人。
我展了信,借着烛光读起来。
你别说,这还真是言辞恳切情意真挚的古代版情书,里面夹杂了对李府家规严苛的不满之意。只是信上并无任何人称姓名,难以判断写信和收信之人。
“这是你写给别人的?”我问跪在地上的香杏。
她脸色苍白,连忙不停摆手:“请少奶奶明鉴啊……我一个丫头,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怎么能写出来这样的书信!”
旁边一个婆子闻言大怒,猛地踢了香杏一脚。
“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蹄子!不是你写的?那你鬼鬼祟祟的带着这信干什么!”
香杏伏地大哭起来。
那婆子还要踢,却被李暮阳拦下:“事情尚未查清楚,不可随意责罚。”
假装什么好心!当初陆红叶都被你害死了也没见你不忍心过!我在心里暗啐。这才把信折起来,对着柳儿和几个婆子开口:“依我看,这信不像香杏写的。香杏不识字,这是许多人知道的。退一步说,以她的性子,即便识文断字,也写不出如此文雅的词句。”
几人仍有些不服,只有香杏哭着谢我。
“谢什么!你也逃不了干系。写这信的人怎么不叫我给她传信!可见她信着你了。你还敢说你全不知情么?”
刚才那动手打人的婆子听了这话,又硬气起来,弯身去拧香杏的胳膊。
“快说!究竟是哪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托你送的信!”
“这位婶子,我们都知道你一片好心,但这里是四少奶奶的屋子,柳儿姐姐都不敢喧哗,哪能由得你们这些人大呼小叫!”清竹沉稳严厉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婆子被吓了一跳,赶紧站直了身子,陪笑道:“我年岁大了,一急起来就忘了规矩,但这不也是为了咱们李家的名誉么……还请少爷少奶奶多多包涵,别往心里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门口的李暮阳轻声说:“还请少爷进里屋,我有几句话要说。”转身又吩咐清竹柳儿在厅中等待。
大概我前后反差太大,李暮阳稍显疑惑,但还是好性儿的跟我进了卧室。
我掩了门,转身低声问他:“依你来看,这写信的人是谁?”
他一怔,思索了片刻:“香杏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丫头,能支使得动她的人,怕是不多。”
“若是还能让她宁可自己受罪都不愿供出来的呢?还有几人?”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我知道我们心里想的都是同样的事情。这事可要比一个丫头不守家规要严重得多。李家祖辈曾为皇商,自老太爷那一辈开始,虽已辞了皇商,改作玉石、香料生意,但在重溪县,乃至整个梧州,李家仍算是望族。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李家声誉恐怕难免受辱。
“这事不能瞒着老太太。”李暮阳在屋里踱了几圈,突然开口,“把信给我,我去见老太太。你安排好下人,让她们不许妄议此事,然后……”他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说,“你也赶紧去老太太那边吧。”
我压住笑,随着李暮阳回了客厅,他直接出门,我和方才一样坐在桌旁已冷了的饭菜前。清竹立刻奉了茶上来,她眼中尽是忧虑。我猜,就算看我刚才的举止,她也明白了此事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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