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别抛头露面的,此事我来处理就好。”李暮阳示意我先走,自己便沿着回廊向声音传来处走去。
我觉得我这人肯定有宅女的潜质,在这方寸天地闷了半年多,此时难得有个出了这内院凑凑热闹的机会,我居然已经没了太大兴致,只随意应了一声就转身打算回去。
然而,刚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那愈发分明的吵嚷声里竟清晰的夹着一句“我今天一定得见见四少奶奶”。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刚要过去看看,就听见不远处回廊转角的地方传来李暮阳严厉的喝斥声,原来的嘈杂声响也一下子止了。我往回走了几步,暂站在转角处另一边上继续听着下文。
“你可是今日从余州过来的伙计?”这是李暮阳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听起来似乎没有动怒。
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马上战战兢兢地陪着笑回答:“正是。这人正是今天刚从余州到的,陈伯本来安排了他们几人在房中好好休息,可他竟然私自跑了出来,一直吵着要见四少奶奶,还妄图进到内院。我们刚拦住了他,但谁知这人不死心,不知从哪里得知四少奶奶正在西边宴客厅中,于是竟又强闯到了这里。”
“你要见四少奶奶做什么?”李暮阳又问。
停了片刻,我听见方才喊着要见我的那个声音回答:“少爷莫不是不记得了?我本是陆家的家丁,老爷过世后,夫人见家道中落,已要不得那许多人手,又想到和李家早已定下儿女亲家,这才遣了我和另外几人来李家做工谋生的。”
又是半晌没有声音。而后,李暮阳缓了语气:“我想起来了,这事我听人提起过,只是从未留心。既如此,你自当安心当你的伙计便好了,今天又非要见四少奶奶做什么?”
我突然听得扑通一声,还有些微众人诧异的声音,想是那人对着李暮阳跪下了。
果然,那人声音里带了哽咽,对李暮阳求道:“还请少爷发发慈悲,千万和四少奶奶说一声,夫人,不,陆夫人她已病重,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我心里一惊,也懒得管那些要命的礼数,赶紧转过去连声问:“这可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见别人来通知我?”
据我了解的情况,陆家夫人应该是陆红叶唯一的血亲了,此时陆红叶虽已不在,但我既占了她的身体还魂,自然也要替她尽尽孝道才算是不亏欠她。
见我现身,几名家人小厮都有些惶恐地垂了头,只有地上跪着的那人仰头欣喜地望着我。我看他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还算清秀,身上穿着一身商家伙计的短打扮,两旁各有人抓着他的胳膊,想是怕他再做出什么逾矩之事。那人与我对视了半天,方语不成声地哽咽出声:“小姐!真是小姐!上次我见到您时,您还那么小,如今竟……您可还记得我么?”
我自然不记得,要没人和我说的话,我连陆红叶是谁我都不记得,更何谈旁人。但我看他这幅悲喜交加的样子,又不忍伤他的心,只好含糊应了,又问他:“你刚刚说我娘怎么了?”
那人看着我,悲叹一声,这才开口:“我前些日子回乡探望寡母和幼弟,顺路拜访了夫人。谁知夫人竟是一副久病的样子,我一再询问,夫人才说,二月里有一日她忽然觉得心痛难忍,加上胸闷乏力,此后就一直不好。请了几个大夫来瞧,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服药也不见好,只是白费银子罢了,因此索性也不再去看大夫,只这样撑一日算一日。”说到这,那人眼角又落了一滴泪,半天才叹道:“后来,徐姨说,她服侍夫人许多年也从没见过夫人病成这样,最近竟是连茶饭都很少用了,怕是……可夫人说,只要您过得好就好了,路途遥远,她也不愿您一路颠簸去看她……”
听了这段话,我眼眶也不免有些酸。虽然对我而言,那陆夫人其实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但天下父母心毕竟是一样的。也就只有为人父母之人才会如此吧,宁可自己忍着病痛孤苦也不忍让儿女多担心一点。转念又想到,陆夫人这病是二月突然发作的心痛之症,那恰好也是陆红叶死去的时候,这莫不是母女连心……
我正在发愣,又听那人苦求:“小姐!夫人本来一再要我瞒着您,可那日我回铺子时一听说要派人来府中送东西,我便再也忍不住,求着非要跟来。我就是想着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小姐您,请您务必要回去看看夫人呐!此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不仅为他形容陆夫人的那些话,也是想起了远隔时空的我的父母,不知他们是否也为我的离去而心痛难忍、茶饭不思呢。
想到此处,我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他。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话说一半,我突然想到,这古代可不比现代,媳妇要归省怕是要先征得夫家同意。我赶紧抬头看李暮阳的反应。他此时也正看着我,既迎上了我的目光,便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温和,并无不满之意。我当下放了心,接着对那人说:“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必定马上禀明老太太,待今日老太太寿辰一过,我便尽快启程。”
听我应了,那人这才松了口气,身上卸了力气,任由旁边几名家丁半拖半拉地带着他沿着原路回去。我看他们走了几步,正要开口,身边李暮阳已经先嘱咐道:“此人虽坏了规矩,但也出于一片善意,是无奈之举。今日之事你们不必再提,也别为难他,依旧让他回余州铺子里就是了。”
那几人回身称是,仍不敢抬头看我。被带下那人也含泪道谢。
看众人走远了,我也转了身,打算再回寿宴,以免出来时间太长惹老太太不快。刚要迈步,李暮阳忽然伸手拉了我,问道:“你真打算去见陆夫人?”
我说,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刚才你干什么去了。我斜他一眼:“当然。刚才你不也答应了么?现在难道想反悔?”
“自然不是,不过,你自觉瞒得过陆夫人么?毕竟母女连心,就算推脱失了记忆,只怕她也会起疑吧。”
“哎?你这人还真是乌鸦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的演技?我既然能扮了你们李家的少奶奶,自然也能装成陆家的乖巧女儿!”我心里当然知道李暮阳说的有理,但言语上却绝不愿赞同他的意见。边说,边自顾自往回走,快进西客厅时,才故意凑近了他小声说:“既然你们自幼定亲,你可得记得,等会儿好好和我说说陆红叶的事,你可别说你也忘了啊!”
说完了,我还假装腼腆地笑了笑,这才放开了李暮阳,重新装出一副小媳妇样奔老太太过去。老太太虽不知道我与李暮阳所说的内容,但刚才那副架势已经足以让她乐得合不拢嘴了,看来,领导还真是不待见小三呐。我当然也没忘了留心林彤的反应。该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一副直心肠、藏不住心事,还是情商根本就等于零。一见到我故意装出来的夫唱妇随样子,她那小脸就青的跟初夏树上的李子似的。
又陪老太太说笑了一阵,见酒席差不多到了尾声,老太太也有了些倦意。于是笑着问:“老太太,这折腾了一下午,您老身子骨硬实,竟不觉得如何,但太太奶奶们可是深闺弱质,您就忍心累坏了她们不成?”
老太太一听我这话,不由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这丫头又来编排我的不是了。得,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赶明儿要是病倒了,四少奶奶可又要埋怨我了。我岁数大了,可不讨这个嫌去。”
郑太太也低眉笑道:“老四的媳妇这是心疼老太太呢,今天和年轻人们乐了半日,我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老太太固然身子硬朗,但也要多多注意休养才好。”
这个郑太太大概因为出身不好、受了不少气,平日里说话常常难免露出尖酸的小性来,因此并不太受老太太喜爱,但今日这番话还算合时。
老太太此时也笑着点点头,对众人发了话:“既然太太也这么说了,咱们就都散了吧。有什么说的,赶明儿再聚也不迟。”又转头向我说:“丫头,我知道这寿宴上大小事情都是你一力张罗的,你怕是也累坏了,今天就早些歇着去吧,不用陪我了。”
说着,叫柳儿、如意两个过来扶她起来,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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