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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丘叔叔哪儿如您这么有心计啊!”灿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他就知道低头拉车。”

“当然了,丘子仪的强项我们也是要用的,”冯建设借坡下驴。“比如在对国外的关系上,目前就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他。”

“好老爸好老爸,您就多支持支持丘叔叔吧。”灿灿摇着父亲的肩膀,撒起娇来。“丘叔叔确实是个德才兼备的大好人,如今这样优秀的干部,您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去呀。”

“你干吗单对他这么关心?”冯建设警惕起来。“就因为他长得像马英九?”

“您又老不正经了,”灿灿装出生气的样子,“他不是人家的直接领导嘛。”

父亲对女儿语重心长的一番教诲,不经意间佐证出丘子仪的不谙世事已经成为公司高层的共识,灿灿很担心子仪会因此而吃亏,受到伤害。她不好把父亲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子仪,只好委婉地劝他:“还是找张总聊聊吧,你俩毕竟是老哥们儿了。”

静下心来想一想,丘子仪觉得灿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无论如何,领导班子搞好团结,这是公司得以良性运转的基础。于是一天,他趁张吉利心情不错,专门来到张吉利办公室,诚心诚意地与张吉利进行恳谈,说自己来公司快两年了,自认为也算是尽了心,努了力,不过纰漏总是难免,平时若有到不到的地方,还望老朋友指出来,并且多多海涵担待。

张吉利对丘子仪的意见本非一日,早已憋了好久,不禁一吐为快。“既然你把话都说开了,我就和你念叨念叨。你丘子仪在工作上没的挑,但是你也应该好好想想,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不是有些问题?不错,咱们是朋友,可那是在私底下,在公司里咱们总该分个上级下级吧?”

子仪明白张吉利是在埋怨他抢夺资金调用权的事,只不过这涉及到原则底线,无法退让。于是他也不再绕弯子,坦言道:“托马斯先生是我请进来的,我总得对人家负责呀。再说了,咱们现在管理的是上市公司,也得对公众投资者负些责任。把募集资金和国外合作伙伴入股的钱全都投入充满不确定性的股市,你想过没有,这有多危险啊,一旦赔进去怎么收拾,怎么交代?最终坐蜡的不还是你这个总经理?后果有可能不堪设想!正因为你我是朋友,我才采取了比较极端的措施,我以为你能理解,我这么做说到底也是为了给你,给公司,防范风险。治大国如烹小鲜,管理企业也一样。生意场上处处是陷阱,大家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是最基本的原则。慎在于畏小,智在于治大,看得长远才能活得长久。”他把道理掰开揉碎,语重心长地向张吉利进言。“委托理财的事见好就收吧,这么干违规不说,其实无异于刀口舔血。你们要是实在手痒痒,舍不得离开证券市场,那就卖掉股票,打打新股吧。”

第十五章 商场政治学(6)

所谓打新股,就是用资金去抽签摇号,申购新发行的股票,然后利用上市之机卖出套利,获取一定的差价。这样做虽远不如坐庄赚得多,却旱涝保收,零风险,赶上年景好的时候,也能达到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润。安吉若将现有的股票变现,便会握有几个亿的资金,拿它打新股,一路打下来,利润的绝对值将会是相当可观的,况且不必担心违规,更不必担心被套。打新股是一种合法却不尽合理的投资行为,由于中国股市历来就有新股不败的神话,于是一批把安全看得至关重要的亏不起的资金便乐此不疲,一个专钻政策空子吃偏食的股市食利层也就应运而生了。股市的一级市场囤积了数千亿打新股资金,它们通过各种渠道进入这个市场,其中有不少与安吉一样,是灰色的。大量资金推波助澜,致使新股的中签率极低,而物以稀为贵,这些好不容易才申购来的股票一旦上市,自然会众皆追捧,令股价高开高走,新股愈发不败。然而无论如何,打新股终究是在政策法规所允许的范围内开展活动,什么是合法资金,什么是灰色资金,甚至什么是违规资金,在新股申购的队伍中是不好界定的,谁也没规定什么样的资金不准申购新股。此外,打新股对股市生态环境的破坏,明显小于完全属于操纵行为的坐庄,所以也没人想到应该给这些资金排排队,清理清理。按说,作为上市公司,安吉传媒即便打新股,深究起来也属“不务正业”。丘子仪劝张吉利这样做,对一向刻板较真儿的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很大的妥协了。他这也是两害相衡取其轻的意思——打新股毕竟还安全稳妥,也无扰乱市场秩序之虞。

丘子仪最后重申:“来公司时我表过态,三年做不出成绩就拍屁股走人。现在离三年期限还有小一半时间,如果这个合资项目我搞不好,或者你对我的工作方法仍然不满意,到时候知会一声,我会对你说拜拜的。”

张吉利明白,子仪这番苦口婆心的话是发自肺腑,他的心中感动了一下,但这一感动马上又泯灭掉了。两人之间的认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委托理财之事张吉利绝不想就此打住。打新股?那点区区利润他岂能看上眼!哪比得了坐庄,几天之间便有翻番之利。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富贵险中求。没有当年破釜沉舟的顶风运作,怎么可能走到今天的辉煌?你丘子仪让我退出来打新股,我偏不!还轮不到由你来给我指明出路呢,他心中这样想。知道吗,我要的就是控盘时的那份刺激,那份心跳,那种傲视天下一览众生的感觉。当然了,凭心而论,丘子仪的建议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风险该防范还是要防范的。张吉利知道公司里的人只有子仪是在真心帮他,可是越过他找他的顶头上司,不同他商量就索要外方的授权,还与他争夺项目资金调用的签字权,这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在官场,都是犯大忌讳的,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他早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卷铺盖了。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老话真的很在理。现在公司该上市也上市了,该同国外合作也合作了,与丘子仪继续做朋友,那当然顺理成章,至于做合伙人嘛,那就不一定必须了。也许正如丘子仪自己说的,快到说拜拜的时候了,以后等形势稳定下来,找个机会,不妨给这位爷一笔钱,打发他另谋高就吧。

张吉利之所以如此膈应丘子仪,之所以揣着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火,除了因为“资金门”事件中子仪没有足够尊重他外,其实还另有一个重要原因,一个他无法说出口来的特殊原因。那便是,自从子仪来到公司,他就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妻乔虹飞的眼睛。

那眼睛,那对充满一种让他顿感陌生眼神的眼睛,他只见到过两回,但这两回却足以令他终生难忘。头一回是那天他从车站接货回来,丘子仪已经走了,妻子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他,冷漠,轻蔑,望得他浑身冷飕飕的。他抱她,亲她,陪笑脸,说好话,只换回妻子一句话:“你太可怕了!”说罢,转身进了卧室,反手锁上房门,把当新郎官还不到一个月的他晾在客厅睡沙发。直到过了半个月,才重新允许他近身。

第十五章 商场政治学(7)

第二回见到妻子那令他发毛的异样眼神,则是在他药倒她、安排冯建设得手之后。那天晚上他从街头回到家,房间里寂无声息,漆黑一片,仿佛没有人。他打开电灯,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见妻子呆坐在客厅沙发上,脸上漫无表情,活脱一尊石雕,惟有一对眼睛,一对凄婉的眼睛,证明她是个活人。这对眼睛是那么茫然,那么无助,一动不动,一眨不眨,但是当他走进它们的视野时,却分明看到它们迸着火,似在燃烧!对了,这种可怕的眼神,他以前只在话剧《雷雨》中见过,电光一闪,霹雳炸响,被闪电照亮面庞的繁漪,眼神就是如此绝望。看话剧时他年纪尚幼,却印象极深,他当时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撕心裂肺的绝望,直到那天看见妻子的眼睛,他相信了。

那个晚上,没有进卧室的是乔虹飞。

虽然只有这两回,可这么多年之中,张吉利却始终觉得自己不时地在被这对眼睛所注视,甩也甩不掉,躲也躲不开。每当他遇到巨大压力、产生不祥预感的时候,这对眼睛就在他睡梦中出现,凄婉,绝望;每当他做了亏心事情,这对眼睛也会从黑暗中蓦地闪出,燃烧着火焰,刀剑般逼人。

本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对眼睛在他脑海里出现的频率已经逐渐变少了,他在将它们淡忘。但是丘子仪的到来,却仿佛勾起了往事,这对眼睛又开始不时地闪现,既在深夜的噩梦中,也在朗朗的大白日;而且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特别是近些日子,他总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这双眼睛在注视自己,眼睛里的眼神,除了凄婉和绝望外,还有些别的东西,是什么呢?现在他想起来了,是仇恨。

隐隐之中,还有另一双眼睛,一双阴冷阴冷的眼睛,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盯得他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这双眼睛看上去那么熟悉,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谁的来了。

一定是要出什么事,他预感到。他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

第十六章 相援何慷慨(1)

有了从证券公司融来的钱,京房置业的资金压力得到了暂时缓解,操盘手刘枫又可以拳打脚踢了,安吉传媒的股价终于沿着上升通道继续攀升。钱彪很高兴,建议上市公司再来个高比例送股,借此机会炒填权,把股价打上去,就势出一部分货。

可冯建设不同意。他说趁着现在股价高,应该实施股东大会已然通过的配股方案。至于配股资金的用途嘛,总公司已经研究过了,拿一部分出来收购安德总公司的一个三星级酒店;剩余部分则暂由总公司借用,日后上市公司收购美国合资项目时,再予归还。

钱彪一听就急了,配股,你们非流通股股东张张嘴容易,可我们流通股股东就得实打实地往外掏钱!这哪儿他妈是配股啊,说白了就是明着抢钱!知道不,如今我们坐庄的有多难啊,本来就资金紧张了,再掏钱配股,就他妈更拉不开栓了;不配吧,除权下来,无形之中成本就比别人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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