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们阵惊讶,但他们都懂明哲保身之道,因此惊讶归惊讶,却没有人再追问下去。
顾射目光转,落在柳崇品身上,“你姓柳?”
柳崇品见他谁人不问,独独问自己,显是另眼相看,心中阵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作揖道:“在下柳崇品。”
顾射道:“何以为生?”
柳崇品微愕,很快答道:“诗画人生罢了。”
在场大儒皆知他人品,对他造作回答很是不以为然,脸上露出不屑神色。
顾射挑眉道:“哦?你诗画值多少?”
柳崇品讪笑道:“粗鄙之作,岂敢买卖?”
“若不买卖,又如何以诗画维生?”顾射问得悠悠然,却字字戳柳崇品心肺。
柳崇品哪里能说自己终日靠是母亲与继父接济,只好含糊道:“诗画乃是我心头所好。能有诗画作伴,粗茶淡饭也食得香甜。”
这次不等顾射开口,顾小甲已明其意,嗤笑道:“粗茶淡饭也得靠孔方兄换。卖不得诗画,又不做诗画外其他事,哪里来孔方兄?莫不成坑蒙拐骗,还是沿街乞讨?”
他出口是无心之语,听到柳崇品耳中却如意有所指,以为自己种种事迹被他们知晓,心中又是难堪又是不安,脸上阵青阵白,交错变换,饶是他平素巧舌如簧,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大儒原本是慕顾弦之之名而来,不想顾射竟抱恙在身,卧病在床,原以为此趟毫无所获,必将失望而归,又不想却看了这样场好戏。他们对柳崇品早有厌恶之心,只是碍于颜面,自持身份不能出口教训,如今见顾射主仆刁难他,心里都有种出了口恶气爽快,连带失望也被冲淡少许。
其中个大儒道:“我听闻顾公子书画双绝,可甚少有作品传世。我有幸见过幅秋末访钟灵寺,至今念念不忘,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再睹大作?”
顾射抬眸看他。
那个大儒心头悸。明明自己站着他躺着,居高临下是自己,怎还有种被人俯视错觉?
“我从未去过钟灵寺。”顾射缓缓道。
大儒怔忡道:“那你是如何作画?”
顾射道:“我从未作过。”
大儒僵住。他为顾弦之幅秋末访钟灵寺神魂颠倒数年,不想竟是假?“这,不可能。那人若有这般造诣,何至于仿冒他人之名?”
顾射问道:“画呢?”
大儒道:“此画乃是明镜斋镇店之宝之,还在店中。”他心中着急,原本想请顾射同前去查看,但见顾射躺在床上,想起他身体不适,很是踌躇。
顾射对顾小甲道:“你随他去。看看是岳凌,还是章子书。”
顾小甲应声道:“是。”
大儒问道:“岳凌和章子书又是何人?”
顾射道:“活人。”
大儒碰了个软钉子,不敢再说。
顾射闭上眼睛,流露出疲态。
大儒们个个都是有眼色之人,当下告辞离去。之前那个求画看大儒还不忘将顾小甲拉走。
顾小甲原不放心,后来见陶墨上前步,自动补了他站位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柳崇品和姚师爷留了下来。
姚师爷诚意十足地正式道了回歉,又解释知府“无心之失”,恳切地请求顾射谅解。
顾射闭着眼睛,置若罔闻。
柳崇品适才碰了鼻子灰,心里头还记着恨,但又不想错过这样个平步青云大好机会,最终还是豁出面子,故意朝前走了两步,离顾射榻前步之遥处站住,柔声道:“顾公子可有画作?可否让小生看看?”
顾射睁开眼睛。
柳崇品狂喜。
“我画作,为何要给你看?”顾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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