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响。整个事情的结尾就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她原来一直在玩弄他,而不是他玩弄她。她在他面前隐藏起所有对他的不满,一直在逢迎他,而内心却在藐视他。她现在又瞧不起他了。他变得聪明起来也更残忍了。
“你应该嫁给一个崇拜你的人,”他说,“那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会有不少男人崇拜你呢!只要你了解他们天生的缺陷。你应该嫁给这样的男人,他们决不会竭力想挣脱你。”
“谢谢!”她说,“不过用不着你来建议我嫁给什么样的人,你以前就曾建议过了。”
“好吧,”他说,“我再也不会说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感到好像不是给了别人一拳,而是挨了别人一拳。他们八年的友谊和爱情,他生命中的这八年,变得毫无价值。
“你什么时候想到这点的?”她问。
“我在星期四晚上就有明确的思想。”
“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孰”她说。
他听了这话,心里感到欣慰。“懊,太好了,她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那么她就不会感到意外。”他想。
“你对克莱拉说过什么吗?”她问。
“没有,但我会告诉她的。”
一片沉默。
“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我姥姥家,你说过的话吗?不,上个月你还说过,还记得吗?”
“是的,”他说:“我还记得!而且我说的是真话!那些话没有实现,我无能为力。”
“那些没有实现,是因为你另有所求。”
“不管实现没实现,你总是不会相信我的。”
她奇怪地大笑起来。
他默默地坐着,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她骗了他。在他以为她崇拜他时,实际上她在鄙视他。她让他信口开河地乱说一气却从不反驳他,她让他独身瞎闯。
最让他咽不下的一口气是,在他以为她崇拜他时,实际上她在藐视他。发现他的错误时,她应该告诉他,她太不公平,他恨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当面把他看作英雄,而心里把他当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一个愚蠢的孩子。可是,那又为什么她任凭一个愚蠢的孩子出丑卖乖呢?他恨极了她。
她痛苦地坐在那里。她早就知道了——呵,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在他疏远她的那一段时间,她就把他看清楚,看出他的渺小、卑劣、愚蠢。甚至在她内心已经对他作好了防备,以免受到他的打击和伤害。她并没有被打击,甚至都没怎么伤着。
她早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他还能坐在那儿依然控制和支配着她呢?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着迷,仿佛被他施了催眠术似的。然而他却是卑鄙虚伪,反复无常的小人。
为什么她还受到这种支配呢?为什么世上再没有谁的比他的胳膊动作更能挑动她的心灵呢?为什么她被他紧紧地左右着?为什么即使现在,假如他看着她、命令她,她还是会言听计从呢?他的任何命令她都会唯命是从的。不过,她清楚一旦服从了他,那她就会把他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要他去哪他就去哪儿。她对此非常自信。
都是这位新近的插足者的影响!唉,他不是个男子汉!他只是一个哭闹着要新玩具的小孩子。无论他的心向往什么,都无法长久羁绊他的易变的灵魂。好吧,就让他走吧。不过等他厌倦了新感觉时,他还是会回来的。
他一直在那里挖着土,挖啊挖,直到她烦得要死。她站起身。他坐着那里往河里扔土块。
“我们到附近去喝点茶吧?”他问。
“好吧。”她答道。
喝茶时他们谈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题。他滔滔不绝地谈着对装潢艺术的爱好——是那间乡下别墅引起了他的谈兴——以及它与美学的关系。她的态度冷淡而沉默。
在回家的路上,她问:“我们不再见面了吗?”
“不见了——或者极少见面。”他回答道。
“也不通信?”她道,几乎在挖苦。
一随你的便吧,“他答道,”我们不是陌生人——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应该成为陌生人。我以后会常常给你写信的,你就随便吧。“
“我明白了!”她尖刻地答道。
不过,他已经是任何东西都伤不了他的心了。他已经作出了生命中的一次大裂变。刚才她告诉他说他们之间的爱情从来就是一场冲突时,他为此大吃一惊。现在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假如根本没有爱,那么对于这段爱情的结束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他在小巷的尽头与她分手了。望着穿着新衣的她,孤零零的往家去,就要应付巷子那一头的家里人,他心里充满着羞愧和痛苦,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上,心里想到是自己让她受煎熬。
为了恢复自尊,他本能地走进了柳树酒店想去喝几杯。店里有四个外出玩的姑娘,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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