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恩·德威特在她的睡衣上加了件异国风情的家居长袍,黑得发亮的头发披在双肩上。她显得比白天更漂亮:脸上的脂粉洗去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在火光下显得很柔和。她迟疑了一下,像约根斯那样环顾四周,当视线落到珍妮身上时,目光退缩了一下。接着,她快步越过房间,俯向女郎虚软无力的身子。“珍妮,珍妮,”她哑着嗓子说,“噢,我真是——真是??”
珍妮没看她继母一眼,甚至头也不抬,冷酷地说:“你滚远点儿。”
弗恩像挨了珍妮一巴掌般弹了回来,一言不发,转头就要离去。站在她身后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那名刑警拦住她,“德威特太太,我们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她停住脚步,神情无助。殷勤的因佩里亚莱赶紧送上一把椅子,弗恩乖顺地坐下来,眼睛紧紧盯着炉火。
刑警刻意清清喉咙,打破这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死寂,“今天晚上,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她屏住呼吸,“干吗?你干吗??”
“回答问题。”
“呃——两点过几分吧。”
“也就是说,差不多两个小时前?”
“是的。”
“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开车兜兜风。”
“开车兜风,”刑警的嗓门因猜疑而提高起来,“有人陪你吗?”
“我一个人。”
“你几点出门的?”
“晚饭后很久,差不多七点半。我开了车出去,开着开着??”她拖着声音,刑警耐着性子等待。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又说,“我在市区绕来绕去,后来发现自己来到一座教堂前——圣约翰教堂。”
“在阿姆斯特丹大道和一一〇街的交叉口是吗?”
“是的,我停了车,走进教堂,在里面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想一些事情??”
“德威特太太,你在说什么?”刑警粗暴地追问,“你是说,你开车到纽约市区,然后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只是坐在教堂里?那你什么时候离开那儿的?”
“噢,有什么不对劲吗?”她尖叫起来,“哪儿出问题了?你以为我杀了他吗?是的——我知道你们就是这么认为的,你们所有人,你们这样坐着,这样看我,这样审判我??”她绝望地哭起来,厚实的肩膀不断起伏。
“你究竟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啜泣了好一会儿,接着抹去眼泪,嘶哑地说:“大概十点半或十一点吧,我没注意确切的时间。”
“然后呢?你又去了哪里?”
“我只是随便开车兜风。”
“那你怎么回新泽西的?”
“在四十二街的码头乘渡轮。”
刑警吹了声口哨,瞪着她,“又一次经历了纽约闹市区的恐怖堵车是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不就近在一二五街的码头乘渡轮?”
弗恩没接腔。
“快点儿,”刑警毫不留情地催促,“你得好好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她的眼神阴沉下来,“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知道怎么开到市区的,我只是想着,开着,不知不觉??”
“噢,是嘛,想着,”刑警吼了起来,“想什么?”
她站起来,把长袍裹紧。“我想你实在逼人太甚了,我爱想什么关你什么事?请你让开,我要回房间去了。”
刑警上前挡住,她停下来,气得脸色苍白。“不行,你不回答——”
刑警才开口,雷恩这时候温和地打断了他:“说真的,我想德威特太太说得对,她现在太劳累、太激动了,进一步的问题——如果有必要由她来回答,我想,等到明天早晨再说可能合适一些。”
刑警瞪着雷恩好一阵,然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让出路来。“好吧,先生。”他的嗓门仍不小,万分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女士,我很抱歉。”
弗恩离开了,起居室里的众人又重新跌入一片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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