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格雷德反而算是里尔的一道门户了;这样的城镇,还用我去表现什么?随便派个路人甲,只怕都能守得固若金汤。
我一口回绝。“我不要。”
芬丹怔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会临阵抗命,置前几回的违抗军令蹲禁闭的处罚经历于不顾。他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死板板的,十分不悦。“为什么不?”
我笑笑说:“阿拉伦先王陛下不是命我跟着你历练么,可没命我去塔兰纳留下的地方捡现成的。那样我历练不出来什么,也攒不了什么更能服人的功绩。我才不去。你随便派个谁去接手里尔吧,我要在这里。”
芬丹的双眉都要拧成一团,似乎完全没想到我违抗军令,还如此振振有词。他恼道:“不行!你这是目无军纪,阵前抗命!……”
我截口道:“好啊,那就惩罚我吧,把我关在吉勒丹的禁闭室里好了。我看这里地方宽敞,陈设豪华,可比里尔强多了。我就呆在这里,省得去了里尔还要钻小黑屋……”
芬丹额上有几道青筋隐隐爆起,微微跳动着,他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黛蕾尔!你怎么总是这样!不知道接受教训!我是你的上级,派你去里尔是理所应当,你必须要听从——”
哼,跟我比口才么?他能比得过我才怪。我很流利地应道:“阿拉伦先王陛下是你的上级,派你亲自带我历练,也是理所应当!你现在拒不听从,莫非是以为阿拉伦先王陛下已经在西莱纳女神座前,无法再命令你了?”
我承认我有点卑鄙。但是看来阿拉伦国王是芬丹的死穴,如果我不祭出阿拉伦国王响亮的名头来压死他,他就不可能任由我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一回。
我继续微笑。不过芬丹的神情就没那么好看了,大约是因为我提起了为国捐躯的阿拉伦国王,他怒不可遏地在议事大厅里大步来回兜着圈子,脚底生风,额冒青烟,飞禽走兽闲杂人等纷纷借故暂时走避。一时间,这间原本人就没几个的大厅里居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突然,芬丹不发一语地大步流星往议事大厅门口走去,似是已经气炸了肺一样,头也不回地把我扔在原地。
我泰然自若地笔直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依然很镇定。我才不在乎他是不是冲我发火,我难得良心发现一回,不是为了魔王的任务才留下来与他同甘苦,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把我远远地丢出他的视线去。
我凝视着他高大挺拔,有如山川一般沉稳,又隐隐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的背影,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笑了。
番外篇 芬丹【之一】
我成长于艾罗兰的山林里,祖祖辈辈,都是精灵猎手。
我的叔叔是一名秘箭手,且气力过人,练就了一手“力场箭”的绝技。
我还记得童年的一天,我跟着母亲和婶婶,在山林里那条曲曲弯弯的小径上一路走了很久,送同样身为精灵猎手的父亲,以及更出色的秘箭手叔叔,出征。
那一夜,我仰望天空,看见天空里的月亮呈现一种奇异的血红色。
母亲说,第五次月全蚀已经降临,来自于熔岩地狱的恶魔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大军,重新开始了进犯亚山的侵略。艾罗兰与邻国狮鹫帝国以及银色城邦,结成了“灰色同盟”,共同抗击恶魔的入侵。
父亲和叔叔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艾罗兰的军队,为了精灵的光荣与和谐而战。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我至今不知道,他们的鲜血洒在了亚山大地的哪一个角落里。
从没有人再来告诉过我们,父亲和叔叔的任何消息。只是当我成名之后,有一天,阿拉伦国王陛下忽然召见我,亲手递给我一张已经显得有些老旧的榆木弓。弓上有火烧的痕迹,还有天长日久,已经渗入木头深处的一块块暗黑色的陈旧血痕。
阿拉伦国王陛下对我说,那张弓,是我父亲的遗物。当年,父亲有幸在阿拉伦国王陛下——彼时国王陛下还不是国王,只是一名经验丰富、威望崇高的资深游侠——亲率的军队辖下。
听说国王陛下有个习惯,就是每次战后必定派人收殓战死疆场的将士遗体,并收集他们的遗物,以备日后访求家属并归还。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接下那张弓,单膝跪地,右手覆在心口,向阿拉伦国王陛下深施一礼。
我想我以后一定要遵照国王陛下所说的一切来行事。不管他的命令是否会令人不解,只要是他的吩咐,我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来曾经有人告诉我,那张弓虽然的确是我父亲的遗物,但国王陛下收集起来的原因却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彼时,艾罗兰面临极大的困境,人手短缺,给养中断,就连兵器都凑不够数,有些将士,只能赤手空拳去和那些恶魔战斗——国王陛下下令收集阵亡将士的兵器,其实是为了发给那些仍然活着却苦无兵器傍身的将士们使用。只不过机缘巧合,我年少成名,国王陛下细心询问了我的家世背景,发觉我父亲当年亦在他麾下战斗过,便命人细细访查,终于找到那一张弓,拿来送给我。
还有人告诉我,其实当年,虽然经历了第五次月全蚀,但灰色同盟才是首先发起进攻的一方。虽然恶魔也在熔岩地狱谢尔戈集结了重兵,但灰色同盟却下手得更快,狮鹫帝国大军甚至追赶不敌而溃退的恶魔军队到了地底深处,恶魔们的王国;而艾罗兰和银色城邦的部队并未遵循同盟的誓言跟进,狮鹫帝国当时的国王亚历克斯·格里芬皇帝因此被杀。
我听了之后,极端愤怒。头脑里又很混乱。这人告诉我的,完全是与我平日所听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我应该相信哪一个?
但是愤怒到了极点,大约往往能够奇异地冷静下来吧。我想我就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冷静地问他叫什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那个人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只说,他曾是艾罗兰最伟大的圣人、龙骑士蒂耶鲁年轻时忠实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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