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还记得当时的许纵跟他说了一长串,那么不怎么开口的许纵,却在他面前主动提及当年他家的那些污糟事。
“他说他家那个情况,他是真的看不到希望,就觉得自甘堕落也没人管,也没必要那么努力认真的去考名次、去学习,他家太不堪,他更不配生活在阳光里。”
“但许纵也说,是因为你周弦思他才知道现在的磨难过后,后面都是福报,他说是你没有放弃他,拉着他不让他自我颓废,让他知道,原来在那么糟的情况下,也是会有人,会在意他许纵的存在,会关心他许纵的生活,会担心他许纵的未来。”
“所以,他希望能在最后为数不多的高中生活里再和你坐一段时间的同桌,希望以后无论是分别也好,还是会继续有交集,他都想要你们彼此能记住那在青春里陪了你很久、一起起早摸黑的患难同桌。”
周弦思怔然着说不出话。
林漾喝了口水,对这一切早就看破,只是低头静默着不说话。
思思跟许纵,总归是没错过。
她抬头看向窗外,三中的白色腊梅又开了,她又想起了,那年初见的少年。
老钱没注意到这些,还在兴致勃勃地聊起当年:“后来我问过许纵,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对你动了什么心思,喜欢上你了?”
时隔许久,老钱还记得那小子当时的语气和神态:
“老师,你不用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只要知道,她是我希望余生皆好的人,比我自己都要好的人。”
临出门前,周弦思起身,朝老钱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
谢谢您今天跟我说这些,谢谢您曾没在那年分开我和许纵。
外面广播里喊着校庆马上开始,让众人可以进礼堂找位置坐下,周弦思收到许纵的电话,他们刚才搬完东西直接留在了礼堂,许纵要作为开场的发言人跟主持人对稿子。
临挂电话前,周弦思忽然开口:“许纵,高三那一年我妈妈住院的那个下午,你是不是逃了课?”
电话里静的只剩下电流声。
许纵靠在后台的角落处,若有若无的应了一个“嗯”字。
他问她:“老钱告诉你的?”
“钱老师没说这些,是我自己猜的。”就像座位,如果钱老师不说,周弦思也不会往医院那件事上去想。
“当年关于孟思萱的那些事你一件件解释给我听,那你那些年的沉默和守护,我也应该一件件都知道。”
“许纵,我们,再也不要错过下一个夏天了。”
“不会,”许纵说,“无论春夏秋冬,我们再也不会错过任何一天。”
往后,朝暮与年岁共往,然后与你一同行至天光。
挂了电话,许建墨的电话又紧跟着打到他手机上。
“叔叔,怎么了?”
许建墨刚忙完,声音略显疲惫:“小纵,你大学里的辅导员刚给我打电话,他说你考研想往北咸这个城市去,你是不是打算考那里的A大?”
隔了几秒。
“小纵,你是不是……”许建墨以为他是对自己当初没去上A大读大学有愧疚,劝道,“我当初也只是随口一说那边的风景好,你不用觉得因为没听从我的意见所以现在作为弥补要去北咸。”
礼堂内的人群已经陆陆续续落座,讲台上主持人拿着话筒念起了开场白。
许纵视线在前几排的位置上梭巡,然后顿住,停在某个方向。
“叔叔,我想去那边不是对你的弥补,也无关我的愧疚,我只是想要,和我喜欢的那个人一同奔赴那承载着我们两人记忆的地方。”
那日记本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深刻提醒。
“北咸,是她一整个青春为之努力的地方,那是周弦思关于我的、一整个青春的动力。”
许纵唇瓣微动,似有不忍:
“叔叔,她曾在那段一个人不知道结果的奔赴里为我们的将来做了那么多设想;曾为了能去我随口提过的北咸那么拼尽全力过;曾为了能和我去的学校距离近一点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用心做了那么多规划和努力,我又怎么能做到视而不见、把她这段只有我的青春痕迹轻易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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