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开车的零在看见老师的那辆黄色兰博基尼时,眼中没来由晃神了一瞬。
被模糊化的记忆隐有解冻的迹象,他隐约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辆车。
应该说,他坐过这辆车,只是当初的驾驶位上坐着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一个他不熟,却也不陌生的人。
那时他的心情似乎颇为古怪,主要是警惕、防备、怀疑,意料之外的惊异随后才生,诞生的根源是,这个人问了他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问题的内容自然也清空无存,残留的依稀印象,大抵只有最后时刻,那人红得妖艳的唇勾起,自嘲般地笑得破碎,说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来问他,从他口中得到的答案根本无关紧要,她——她已经软弱到需要从旁人那里说服自己是对的,才能下定决心。
这个人打算做什么?要寻找什么对错?
这些都是零不明白,也无从知晓后续的,关于这件事的大致脉络,都被强制性遗忘了。
此时的他接过“藤原老师”递来的车钥匙,在争分夺秒的紧张时分又很没道理地停下来,保持拉开车门的姿势,皱眉看向停在原地,竟不打算跟着上车的老师:“老师,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医院吗?”
“不用了。”
“藤原老师”温和却不掩坚定地回绝了他:“你们去看他就行了。”
“为什么?”零穷追不舍,另外三人投来了不明就里的目光。
“他不想看到我。”幻觉回答,“我不能让他看到我。”
这话说得属实怪异,他们昨天不是才见过么?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了“藤原老师”和源千穆的互动,他们比平行世界过来的他们还亲近,甚至比“本地”的傻乎乎的零还要再亲密一点。
换句话说,“藤原老师”对“千穆”的意义大不相同,这就导致忽然之间的拉开距离十分突兀,仿佛……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藤原老师”没有让他们纠结下去,以“千穆”的安全做由头,催促他们赶紧去医院,注定没有后续的疑惑就这般戛然而止了。
一路上四人没有交流,顶多在发现从天而降的“暴雨”造成交通拥堵,“雨水”淹进了医院时,罪魁祸首欲言又止,白皙脸皮红了个彻底。
“我没有……”松田警官死鱼一般垂死挣扎了一个开头,便单手捂住脸,说不下去了。
被挡住去路的一行人下了车,仰望非凡力而成的纸片大山,发自内心被友人狂发短讯的真情实感所征服。
“牛啊——把短讯实质化后顿时震撼人心起来了,你写了三千一百还是两百条短讯来着?”
“对不起,阵平,千穆送的纪念品通讯集我翻了翻就放着了,实在不够尊重,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认真研读……”
“……免了!这种东西收信人本人看看就行了,你们不如多看看零的痛哭流涕照!”
“啊?我的?”
“没事是另一个世界的你留下的珍稀纪念照,能意念变出来还可以拿给你看……哎哟真变出来了?!”
不想直面黑历史(奈何黑历史淹没了世界)的卷发警官脸皮抽动,眼睛猛地一闭,丢下话题歪了的同期,拿出上刀山下火海的气势冲进纸片海洋,披荆斩棘似的奋勇前行。
他内心深处的确是不愿往周围多看的,可从几条街外奋力扑腾进医院大门,艰难的过程中双臂挥舞,难免顺手蹭到些依依不舍的小纸片。
松田阵平想甩手丢了,丢到一半莫名心塞,嘴里念着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毅然扫眼看了看。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这些堆积成山的留言,不全是他写过的内容。
他不记得三千多条短讯的详细内容了,但直接看文字,确认哪些自己写过,哪些不是自己写的却很简单。
首先是因为完全没有印象,其次单从内容也很好分辨——他来的地方最多特产恐怖分子黑衣人,可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冒出来扰乱社会治安,当然,这部分也可能是故意开玩笑编造的。
总之不是他自己写的。
……是“他”写下的?
松田阵平回忆起研二在电话里给他们解释过的梦境规则,一下联想到某个可能性,心悸来得猝然。
梦境世界悄然出现变化,最先看到的是他们带来的明显痕迹,而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不可能知道的极小一部分来源于谁,答案很好猜。
他第一个跑到急救室门口,跟火烧眉毛的幼驯染碰头,接着就发现急救室里面安安静静,半天了还没动静,仿佛根本没人待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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