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二嫂没在容府中任职。”秋往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道,“可她既入了枢教,便在游枢期间也不应参与俗务,却又怎能替容府办事?何况这一代的神子正是当今皇上,二嫂做了翕枢岂非便要听命于他?届时同我们岂不立场相抵?”
“你当枢教便当真如此超然外世么?里头照样也是一锅粥。”李烬之面上带着一丝嘲讽,“神子不过一个空名头,还并非代代都会出现,因此枢教真正的掌权人物自来便是那十二名翕枢。这十二翕之间素来互结派系,倾轧得厉害,不得参与俗务也终不过一句空话罢了,利用可畅行各地的游枢任间者之职几乎已成惯例,而枢教同官府势力彼此倚靠利用也早便已是心照不宣之事。如今以永安明光院司院简居通为首的西南一派势力仗着皇上的神子身份坐大,野心颇是不小;东南一带素来便是方氏天下,也自根基深厚;北方却并无一个压得住的人,四名翕枢斗得热闹,连带着四洲百姓都相互不和,裴初之所以迟迟不敢南下,有一大半便是因为这后院不平。”
秋往事大觉意外,讶道:“竟是如此?我一直以为但凡有几分枢术修为的都不会对这些纠来缠去的东西有兴趣呢,原来十二翕竟也仍是脱不出这俗尘纷扰?”
“哈!”王宿嗤笑道,“你这三品天枢还不是巴巴地从山上跑下来趟浑水?世间万物皆以尘为本,‘离尘’二字便神魔也不敢妄言,何况我们区区凡人。”
说话间已望见了前方高峻绝壁下的大片碧落林,借着微黯的晨光隐约可见林间枝干上高高低低地系着数不清的灵枢。这些皆是院中枢士自各地收来的无主灵枢,其间宿着不知出于何种因由不愿转世的幽魂。也正因这碧落林间聚集了太多的遗憾与执念,所以据说于此处许愿可得众多魂灵相佑,分外灵验。
众人皆入林间各自闭目许愿,秋往事却叫林后陡峭平整得如同墙面的绝壁吸引了注意力,顾不上许愿,先快步穿过林间向那绝壁行去。此时天际已透出微微的亮色,整片树林也似被渐渐染上了色彩,褪去了朦胧的灰暗,现出艳色的红与纯色的白,放眼望去直如茫茫雪山间燃着熊熊烈火,带着叫人敬畏的美。秋往事也不觉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呼吸,看着那覆于崖壁上的沉沉黑幕随着距离渐近与天色渐亮缓缓揭起,露出其上银勾铁划的铮铮字迹。字迹至数十丈高的崖顶排列而下,密密麻麻地直至半山腰处,站在底部看不清究竟刻了些什么,只可见最东首处自上而下五个足有丈许见方的赤红大字:千秋高士壁。
背后忽有脚步声蟋窣想起,秋往事并不回头,带着满满的崇敬之意喃喃道:“这便是千秋壁。”
李烬之上前与她并排而立,同样抬头仰望着石壁,肃然道:“不错,这便是凤神的九束尾羽所化的九座千秋壁之一。我风族自立族以来,最杰出的英才,最有为的英雄,皆留名其上,以传不朽。”
“这一座高士壁,所录的是历代最有造诣的枢士吧?”秋往事仰着头,轻声问着,似是怕惊扰了此处庄严。
“不错。唯有臻一品之境的枢士方可刻名于此,三千年来,这高士壁上也不过留下了三百二十七个名字。”李烬之侧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以你天姿,或许将来便能成为这第三百二十八个名字。”
“岂有这般容易。”秋往事轻叹道,“七品六品之间,四品三品之间,二品一品之间,素来便是枢术修习中的三道坎,其中又以一二品间的鸿沟最是难以逾越,当真可称是天人之别。”她说着忽又展颜一笑,眉梢一扬道,“何况比起这高士壁,我倒更希望能在风都英雄壁上留名。”
“这倒也非遥不可及。”李烬之眼中也现出锋锐之意,“英雄壁上所刻之人,非有开国之业,便有救国之功,那上面最新的一个名字,便是你爹叶无声了。父女同登英雄壁乃是三千年来未有之事,不知你可能成为这史上第一人。”
秋往事目色沉沉,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方轻声道:“我当日在须弥山中,日复一日地似也便能这样过一辈子,及至下山之后,才知我是真的不甘心。我已为这乱世付出过太多代价,所以如果它终将结束在谁人手里,那我便一定要做那个人。”
李烬之侧头定定地看她半晌,回过头微微一笑道:“那你方才可许了愿了?此处可是号称有求必应的。”
秋往事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许愿这档子事,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这倒不必了,我许愿从来也不灵,就别多费那心思了。”
李烬之闻言眉心一蹙,拉着她回到林中,抬手抚过她双眼道:“许愿自是时灵时不灵的,你若先前从来不灵,那便是今后会一直灵,快好好许一个。”
秋往事无法,只觉心思尽留在方才被他抚过的眼皮上,思绪纷纷杂杂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得胡乱闭了阵眼便作罢,终究连自己也不知到底许下了何种心愿。
下山途中李烬之便向江一望提出了招秋往事入军中一事,江一望自是欣然应允。趁着四日后王落寿宴之时,江一望便将秋往事正式引见给了一班文臣武将。众人虽多在碧落节时便已见过她一面,当日却只知她是王落等新认回来的妹妹,也并不知究竟是何来头。如今见江一望郑而重之地亲自介绍,虽听她不过任个千袍,远比不上在场诸人的显贵,心下却也不敢小觑,纷纷放下身段上去同她敬酒谈笑,一面也暗暗打探她的身份背景。
秋往事事先得过关照,又有李烬之同王宿在边上照应,因此虽是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倒也应对自如。她虽长于山野,并无名门矜贵之气,但也自有落落自持之风,不似出自寻常人家,偏于自己身份却又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惹得众人更是大起疑心,暗自猜测不已。第二天起,种种零零碎碎的传言便在军营与官府间蔓延开来,一时人人皆在谈论容府这身份莫测的老七究竟是何种来头。
止戈骑大营中近日更是沸沸扬扬,虽碍于军纪,无人敢公开议论,可练兵之余,总是随处可见军士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小声交谈着什么。
“你可听说了,飞隼队的新头儿好像是个十来岁的丫头。”
“嘿,什么丫头,人家可是大有来历,听说是个三品的天枢。”
“乖乖,三品?怪不得璨哥三流尘枢的身手都争不过她。咱军中可有三品之人么?连李将军也不过四品啊。”
“还不止,我可听说她是叶无声之女。”
“当真?!叶无声?!是说那个叶无声?!”
“可不就是那个叶无声。我听许军师说她此前一直在山中同叶爷学着兵法武艺,如今出山是要替叶爷了却心愿的,哪家得了她,哪家便可平天下呢。”
“我倒替璨哥不值,天枢又怎的?叶无声之女又怎的?她上过阵么,能打仗么?我就不信她强得过璨哥。”
“那倒不是,我听李将军身边的郑哥说她当真有几分能耐,杀起人来直如鬼神,当门关听说便是她一人之力攻下来的。”
“一人之力攻城?吹的什么遮天牛皮呢!我怎听说她几乎死在当门关,后来葫芦原时又闯了祸,几乎就要被李将军杀头,还是王将军求情才免了。”
“我瞧也多半是假的,若真是叶爷的女儿,又有三品身手,却怎会只做个小小千袍,怎么着也得拜将封爵才是。”
“正是,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丫头,只是可惜了璨哥。”
…………
秋往事一路随李烬之入营,远远便听着四周嗡嗡不平地皆在议论自己,虽然李烬之所到之处立刻声息全无,耳中毕竟多多少少仍是刮到一些。她虽不怎地在意,终免不了颇觉古怪,不由叹气道:“这都哪儿传出来的乱七八糟的。”
李烬之斜睨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如此凭空出现,一来便做千袍,被人议论两句自是难免。”
秋往事回头望向身边的季无恙,无奈问道:“你一般的也是连升数级,为何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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