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老子对无声之音的盛赞,在冯元庆心里,既是感慨编钟遗失后的寂静无声,更是他希望编钟归来的赤诚心声。
有了名字,编钟就显得与众不同,是有主有名的专业乐器了。
为了请美国华人互助会继续帮忙寻找,方便他们对编钟进行比对,冯元庆将希声留在了华盛顿,只带走了自己的二胡。
希声是冯元庆的牵挂,自然是他的徒弟、他徒弟的徒弟柏辉声的牵挂。
钟应曾跟柏辉声学习二胡。
那位温和的老师,时不时就会问师父的消息。
“你师父去了美国,有没有见贺师叔?”
“贺师叔说互助会又买回了几件瓷器,好像还是宋朝的东西,叫你师父去带回来。”
“小应要不要去美国玩玩?如果你去,就能见到贺师叔了。”
师父所说的贺先生、柏辉声所说的贺师叔,正是美国华人互助会的荣誉会长。
钟应没有见过他,却听着他的名字长大。
八十年间,华人互助持续不断的寻找流失的中国文物。
他们送回来的瓷器、画作、青铜,都进入了清泠湖博物馆。
他们还买回了不少雕刻花朵的琵琶,挂满了音乐学院乐器室。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可爱可敬的贺先生。
他是一位美籍华人,也是冯元庆在美国收下的徒弟。
钟应不知道他的二胡拉得怎么样,但是他的尊师重道、他对师侄后辈的维护关心,从一件件送回中国的乐器、古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心里,贺先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心系中国,更是值得他尊敬一生的长辈。
只可惜……
钟应眺望教师宿舍的花圈、花束,叹息道:“贺先生知道柏老师去世,肯定会非常伤心。”
一段往事,跨越了近八十年光阴,还结缘三代人。
却没想到,从希声缺失开始的缘分,又在希声重聚时结束。
厉劲秋视线看着悲伤的学生们,想起楼上简陋教师宿舍的哭声,想安慰又觉得语言实在是苍白无力。
沉默许久,他才开口:“伤心归伤心,能够找齐冯先生惦记了一辈子的编钟,贺先生应该会高兴。”
他幽幽叹息道:“而且,编钟找齐了,回国了,柏老师在天有灵,也会高兴。”
他的想法简单直接。
钟应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又想辩驳几句。
可他张了张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保持着沉默。
毕竟,他没有去过美国,更没见过那位心系中国的贺先生。
什么评判猜测,都显得太不尊重。
他们坐在花台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脚步凝重的樊成云。
“小应。”
他神情凝重的说出安排,“我们去美国。”
美国华盛顿,飞机落地就迎面吹来干燥剧烈的狂风。
钟应从小无数次听过美国华人互助会,却是第一次踏足这个陌生的国度。
更是第一次驱车前往临时存放过无数文物的互助会。
华人互助会的办公地点坐落在一栋交通便利的老旧楼栋。
玻璃大门仿佛是一间公寓,虚掩着等待归家心切的游子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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