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道:“滚一边去,你一个穿狗皮袄的还这许多话!”
黄芩见他有恼羞成怒的架势,哈哈一笑道:“我不说了,你想怎么吹,就怎么吹。”
韩若壁苦笑了一下,道:“我娘生我时就死了,我爹被贬了官职,永不复用,穷困潦倒。他寄望于我,要我考取功名,替他再次入朝为官。那时候年纪小,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就照他的意思去做,十三岁时第一次就考取了秀才,使得我爹十分得意。同年,我爹病死了,临死前还叮嘱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考取功名。后来我遇上了入山寻道的师傅,一边跟着师傅学艺,一边继续读书,想完成爹的心愿。可惜,功名真不是容易考得,十年寒窗,没试过的人很难知道有多苦。之后连着九年,连考三次,一次未中,也就淡了。再以后,我给师傅留了封信,信上说,师傅老人家,你自己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这才觉得厌了,入山寻道来了。可我还年轻。等我也和你一样,在俗世中滚过半生,享受的享受了,经历的经历了,再回来陪你老人家走那条得道成仙之路吧。然后,我就下山了。”
黄芩有点想接口道‘下山就做了强盗头子?’可心中一沉,没有说出口,换言道:“你师傅入山前恐怕是位江湖高人。”
韩若壁道:“我也曾缠着问他以前的事,可他就是只字不提。被问急了,就唬弄我,说是人老了,以前的种种过往早忘光了。”
黄芩瞧着他,若有所想道:“是他唬弄你,还是你不想告诉我?”
韩若壁摸了摸下巴,道:“你觉得是怎样,便是怎样吧。”
黄芩喝了口酒,道:“你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听起来很有读书天份。”
韩若壁自嘲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黄芩道:“那学艺呢?听你话里的意思,好象学艺很轻松一样。”
韩若壁道:“可能本质上,我不是读书、做官的材料,而有学武、学道的天赋吧。”
说着,他缓缓地一气喝光了碗中残酒,道:“天赋这东西,往往要强大到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黄芩道:“你今日喝的不多,说的却太多。”
韩若壁笑一笑,道:“我也没想到会说了这许多话。其实,我从不愿向人提及身世,就象不愿回顾过往一样。过去的,不管是好是坏,都过去了。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能丢掉过往,及時行乐,岂非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黄芩沉默良久,道:“你的想法,我明白。”
韩若壁以为他不过一句敷衍,摆手笑道:“这点上,你和我截然不同。以你的为人处事,如何能明白得了。”
黄芩干尽一碗酒,道:“因为很久以前,我好象也曾听别人说过类似的话。”
韩若壁‘哦’了一声,道:“哪个别人?”
黄芩稍稍停顿了一瞬,道:“不记得了。”
他停顿的那一瞬极短,不过就是眨了两下眼睛的时间,可韩若壁却知道,黄芩一定没有忘记那个人。
韩若壁故意笑道:“听起来,这人与我兴味相投,无缘结交倒是遗憾。”
黄芩面色如常,接连喝了三碗酒,就好象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
就在韩若壁准备再度开口时,四个‘威武行’的打手被轮换了进来吃饭,恰好坐在二人邻桌。他们坐下边吃边小声说话,腰间的武器也不曾离身。
只听其中一个长着眯缝眼的汉子小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趟货太好赚了,有些蹊跷?”
他对面一个面膛发红的汉子笑呵呵道:“这趟货除了布,就是绢,不及银钱惹眼,极少会惹上强盗。所以啊,有没有蹊跷我不知道,好赚却是一定的。”
又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狠狠啃了口馍,道:“一千匹布、一千匹绢,市价往少里说,也值五、六百两银子。按行里规矩,包吃包住包行,再拿货价的一成作为报酬,也就是净挣五、六十余两银子,真是不少赚了。回头我们也可以多分点。”
他转头瞧向对面黑面微须的汉子道:“元幸,你说是不是?”
元幸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含糊应了声:“是啊。”
年长的汉子又道:“不过,那个姓冯的是有些古怪,放着京城里那么多家打行不请,偏要多费周折,多费银钱,亲自去山西大同请我们‘威武行’来押货。”
红面膛的汉子想了想,道:“也许是冲着我们名头大吧。”
年长的汉子道:“可这批货不过是些绢、布,也不烫手,杀鸡焉用牛刀。”
眯缝眼的汉子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道:“你们知道吗?出发前,姓冯的请行主等人吃了一顿饭。”
红面膛的汉子道:“不过吃顿便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眯缝眼的汉子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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