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亮的审判会,程影并没有到场,但秦观雨作为提供证据的重要证人,是必须要去的。
征得了法庭的同意后,秦观雨录制了宣判时刻的视频,传给了程影。
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毫无怜悯之心不肯给自家公司一点活路,导致自己父亲绝望自杀的罪魁祸首,在法庭上面白如纸,痛哭流涕地哀求乞怜,最后被面无表情的法警动作粗暴的架下去。
秦观雨以为自己会很快意,曾经毫无办法的她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高定西装坐在旁听席上,俯视着自己那一身囚服再无翻身余地的仇敌。
但其实并没有,扎根在心脏中根系繁茂的仇恨随着仇恨对象的消亡也无知无觉地枯萎而死,剩下的只有狼藉的空洞。
好在她还有那个能够填补这份空洞的人。
可程影呢?
秦观雨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张泽云正靠在法院门口停车场上停着的绯红色轿车上,手里夹着一根燃至一半的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法院庄严肃穆的大门。
直到秦观雨的身影从那扇门中出现,她的脸上才浮出一点笑意,走了两步,迎面赶上了自己的爱人。
“结束了?”
“结束了。”秦观雨想笑,却发现嘴角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只是艰难地抽了两下。
张泽云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把好像有点站不稳的alpha塞进了车子的后座,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接下来去哪?”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张泽云也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良久,秦观雨叹息般地说了一句,“我们去花山别墅,看看程影……和江晗光。”
张泽云默然地发动了车子,红色的轿车轻巧地划出车位,驶上了宽阔的大路,把那高大宏伟的法院甩在身后。
秦观雨看着窗外飞逝而去的景色,缓缓开口,“我跟程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她大概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张泽云安静地听着,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但还是第一次听到秦观雨说起跟程影的旧事。
那是她不曾参与的时光,所以她只能当一个聆听者。
秦观雨大概也并不期待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一个塞进了太多东西的盒子,如今终于找到了那把失落的钥匙,于是迫不及待地把那些硬塞在心里的秘密吐出来。
“后来我相信了她的话,接受了她的提议,成了她手里的一把刀。”
“他们都说我跟程影是什么至交好友,其实并不是,我跟她连朋友都不算,我们顶多是被炮火压迫着,不得不缩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秦观雨脸上的表情很奇异,像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在她那张因为严肃而过于正经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滑稽扭曲的姿态。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能力,所以我也比任何人都畏惧她,因为我知道她随时都能捏死我,难度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高。”
张泽云垂下眼睛,半晌吐出四个字:“人之常情。”
秦观雨苦笑道,“是的,所以我并不是愧疚,我只是在想,程影她……会不会感到孤独呢?”
孤身一人背负着深重的秘密,没有人能够诉说,没有人能够分担,疯狂的不似现实的故事,恰恰就是程影的现实。
就连好不容易拥进怀中的温暖,都因为这个过于沉重的秘密,陷入了无尽的安眠。
从前,秦观雨畏惧程影,但又觉得她跟自己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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