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述北宋统治集团内部的党争历史
宋史·蔡京传》载:“时元祐群臣贬窜死徒略尽,京犹未惬意,命等其罪状,以司马光,目曰‘奸党’,刻石文德殿门,又自书为大碑,遍班郡国。初,元符末以日食求言,言者多及熙宁、绍圣之政,则又籍范柔中以下为邪等,凡名在两籍者三百九人,皆锢其子孙,不得官京师及近甸。”
《宋史·蔡京传》中所列蔡京的“党人籍”问题,是蔡京被定为“奸臣”的一大主要“罪状”。这一罪状指责蔡京的以下四个方面问题:一是宋哲宗元祐年间的群臣被贬官放逐、死亡殆尽,而仍然下令列等他们的罪状;二是将以司马光为的群臣指为“奸党”,又刻立元祐元符“党人籍”石碑于文德殿门内,还亲自书写成大碑文字,颁全国各州郡;三是把在元符末年上书批评熙宁、绍圣新法政事的范柔中以下许多人列为“奸邪”;四是禁锢被列入两个党籍的3o9人的子孙,并且不准在京城及附近州县为官。
现根据有关史料记载,依照时间顺序,列述《宋史·蔡京传》中“党人籍”事件始末的一些主要史实,兼述北宋统治集团内部的党争历史,供方家研究分析,弄清事实真相。
一、元祐、元符“党人籍”事件的始末
《宋史·蔡京传》所说的“党人籍”事件,有其生与展的过程。它始于宋徽宗元符三年(11oo),生在宋徽宗崇宁三年(11o4)六月,于政和三年(1113)八月结束,历经13年又八个月。
元符三年(11oo):(一)皇太后向氏听政,元祐党人复出,守旧派势力扩大;(二)清除朋党,革新派残遭贬窜;(三)蔡京被逐出朝廷,贬任地方官,又撤销官职。
正月十二日,宋哲宗驾崩,宋徽宗赵佶继位,皇太后向氏垂帘听政,共同处分军国重事,先后召回并重用一批被贬逐的守旧派大臣担任朝廷要职,并追复已故的守旧派重要人物官职,被时人称为“小元祐”。
二月二十一日,新委任的通议大夫、吏部尚书韩忠彦(系驸都尉韩嘉彦之兄,元祐年间曾任知枢密院事)升任门下侍郎;四月初八,又升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十月初四,再升至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自三月起,经韩忠彦等人推荐,陈瓘、邹浩、龚夬、张庭坚、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陈次升、陈师锡、张舜民等元祐党人6续进入台谏。如:三月初七,召用权遣卫州陈瓘任左正言,监袁州洒税邹浩任右正言,知洛州龚夬任殿中侍御史;四月初八,礼部尚书李清臣为门下侍郎,翰林学士蒋之奇为同知枢密院事;十一月十六日,观文殿学士安焘为知枢密院事;十一月二十九日,礼部尚书范纯礼为尚书右丞。
四月二十一日,苏纯仁、刘奉世、王卖见、韩川、吕希纯、吴安诗、唐义问、王钦臣、杨畏、吕陶、张来、刘当时、吕希哲、吕希绩、贾易、刘唐老、黄隐、晁补之、黄庭坚、苏轼、苏辙、刘安世、秦观、程颐、郑侠等25人恢复职位,或调回内地。
韩忠彦、翰林学士曾肇(曾布之弟,因避嫌出任陈州知州)、张庭坚进言说:“以元祐生者已被恩,而死者殊未甄复,不有追复,孰慰幽魂?”于是,五月二十二日,下令给予已故的元祐党人文彦博、王王玉、吕大防、刘挚、韩维、梁焘、司马光、吕公著、孙固、傅尧俞、赵瞻、郑雍、王岩叟、范祖禹、赵彦若、钱勰、雇页临、赵君锡、李之纯、吕大忠、鲜于亻先、、孔武仲、姚面力、盛陶、赵、孙觉、杜纯、孔文仲、朱光庭、李周、张茂则、高士英、孙升等33人,给予追认恢复官职。五月二十五日,又下令归还司马光等致仕遗表恩泽。
元祐党人的重要人物苏纯仁与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助手6佃等人提出实行“清除朋党,结束党争”的策略,在元祐党人的势力逐渐得到扩大的情况下,便借机“迫不及待,里应外合”地贬窜章惇、蔡京、蔡卞等一批革新派人物,并想再次变更已在绍圣年间(1o94——1o97)至元符二年(1o99)恢复施行的熙宁、元丰新法。
四月二十七日,宋徽宗下令撤销编类臣僚章疏局。第二天,吏部侍郎徐铎把已经编辑成书的臣僚章疏全部上交。辛酉,韩忠彦进言:“章惇当了宰相后,专门设立了机构,将臣僚所上奏疏分类编排,挑出语言相像的,指控他们为诽谤,先前应诏上章疏的人大多数都受处罚。”韩忠彦希望立即下诏撤除编类局,把所有编集的文书,都收到宫里去。中书舍人曾肇也说:“自绍圣二年冬设立编类局至今,已经有五年。”“编写一千九百册”“现在编录章疏既没有祖宗先例可循”,而且还限定编录的章疏是“元丰八年五月以后至元祐九年四月十一日结束。”曾肇请求把中书省和枢密院的登录人员等全部撤免。宋徽宗赞同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当时,守旧派台谏官丰稷、陈师锡、陈瓘屡次弹劾章惇。陈瓘说章惇“独宰政柄,尾八年,迷国误朝,罪不可掩,天下怨怒,业归一身。”有的说章惇“担任山陵使职不称职,致使哲宗的灵车陷在泥中不能行走,露宿于野外。”又指责章惇在确定皇位继承人时曾说“端王(即宋徽宗)为人轻浮,不能让他君临天下”。因此,章惇被迫先后5次上表请求辞去政务上越州。九月初一,宋徽宗以章惇“扈从灵驾没有尽职而”被罢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职务,以特进、改任越州知州。陈瓘、李清臣等人认为这样对章惇的“责罚太轻”,又提出“章惇在绍圣年间设立审查元祐诉状局”,编类元祐党人章疏,对元祐党人施以“残酷刑罚”与贬窜,受害者一千余家,应当加重依法。论处,十月初三遂被贬为武昌军节度副使,并罚令潭州安置。当时审查局的审查官安惇、蹇序辰也同时被取消入仕资格归里。
三月十八日,在曾布与韩忠彦的排挤下,翰林学士承旨、翰林学士兼侍读、修撰国史的蔡京被以曾经依附章惇支持恢复熙宁、元丰新法而罢去职务,诏令为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两个无实权之虚衔,并逐出朝廷出任太原府知府。三月十九日,曾布竭力在徽宗面前攻击蔡京、蔡卞“心怀奸谋、危害朝政,党羽遍布朝廷内外,善良之人誓不与他们共事”“若留蔡京不出京师,自己就不能安位。”当时,因皇太后向氏认为《神宗实录》被元祐朝篡改毁坏,现在更难易换他人修撰,所以于四月初二又诏令蔡京仍旧担任翰林学士承旨,暂时留在京城负责继续编修。
此后至九月间,守旧派的殿中侍御史陈师锡、龚夬与台谏左正言陈瓘、御史中丞丰稷等人又相继弹劾蔡京“迷国误朝”“锐于改作”“治理文及甫狱案以报私仇”“结交内侍太监希图大用”等,要求“正蔡京之罪”,但均未被徽宗马上采纳。当蔡京修撰完《神宗实录》后,即于十月初三被贬降为端明殿学士、任永兴军知军。十一月初一,在蔡京未前往赴任时,又下令改蔡京任江宁府知府。这时,侍御史陈次升进言:蔡京“顷在翰苑,倚势作奸,自除边帅,即怀怨望,臣僚屡有弹奏,不蒙显谪。今除知江宁府,仍领端明殿之职”,要求“重行黜责,以示至公”。陈师锡等人也弹劾蔡京“罪大责轻”,且“抗旨不尊”,拖延时间不去赴任。因此,蔡京旋于十一月初五被撤销江宁府知府官职,而降任提举杭州洞霄宫的宫观闲职,令其居住杭州,并以3o个月为任,以示惩罚。
五月,殿中侍御史龚夬说蔡卞(蔡京之弟)“侍奉君上不忠,内怀奸心”,要求给予“黜贬惩罚”。台谏官陈师锡、陈次升、陈瓘、任伯雨、丰稷、张庭坚又接连弹劾蔡卞,说:蔡京、蔡卞“互相勾结作恶,迷惑国家,贻误朝廷”;在绍圣、元符初时,章惇和蔡卞“窃用耍弄权柄,陷哲宗皇帝于有罪过的境地”“为害甚大,乞正典刑”。五月十九日,蔡卞被罢去尚书右丞职务,出任江宁府知府;比部员外郎董必,出任兴国军知军,知无为军舒亶降任监潭州南岳庙,他们都被认为是蔡卞的“同党”。九月二十一日,蔡卞又被撤免原职,改任提举洞霄宫闲职,限令太平州居住;成都府知府路昌衡、郓州知州吕嘉问,都改任分司南京,罚光州居住;张商英由中书舍人贬为龙图阁侍制、河北都转运使;范镗由给事中贬为龙图阁侍制、瀛州知州同。因为他们都被作为章惇、蔡卞的“同党”而同时撤职。后来,一些辅政大臣提出对蔡卞“处罚太轻”,陈次升说“蔡卞所作的坏事,不在章惇之下”,于十一月初五被降贬为少府少监、分司南京,仍旧罚太平州居住,旋即改罚池州居住。
七月初一,宋徽宗尊奉皇太后向氏诏命,停止共同听政。七月初三,知枢密院事曾布主张兼行“元祐”与“绍圣”的施政方针,让改革派(新党)与守旧派(旧党)同执朝政。曾布对宋徽宗说:“一边不能重用苏轼、苏辙,一边不能重用蔡京、蔡卞”,因为他们“各怀有私怨,互相仇视加害”“只要别让这两派得势,天下就太平无事”。十月初九,曾布升任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后,知陈州曾肇写信给曾布说:现在担任辅政大臣、侍从官员、台谏官员的,还有不少都是曾经给章惇、蔡卞效力的人,一旦形势和现在不一样,他们先肯定要推出章惇、蔡卞,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十一月二十九日,侍御史陈次升进言说:曾布在枢密院任职时,迎合附从宰相韩忠彦,大肆动边境战事。近来担任宰相又专擅权力,轻待同列官员,自作主张,提拔亲友,任用门生,要求依法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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