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双全郡主,上马了呀!”郭旰翘脚在府门口叫,门外停着一驾马车,我抱郭暧上车,李逽与郭旰前头带路,自那小子被李俶罚过之后,他二人倒是融洽了不少,因为那日李逽求得情,本来该打二十大板的,金创药和莫太医也是李逽请的。她真是个大度开朗的女孩子,正月十五大哥走时她来送了,远远地站在巷尾,红衣单薄。十六我搬回王府,她张罗一切,热心依旧,后来又与郭旰安允汶混迹一处,赛马春猎,远足涉水,就是羽林军的蹴鞠比赛她都插上一腿,潇洒自在得让我眼红。
“看赤鲤呀,主意不错!不过我们要先去接一位老爷爷,呜,是两位,郭暧,你要叫‘祖爷爷’,知道么?”马车停下,我牵着郭暧走上便桥,桥的那端,两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向我们走来。
来者正是数月之前便寻不着的国手神医独孤爷爷,他身边的老者么,仙风道骨,清冕和蔼,三尺长髯飘扬胸前,哇,神仙啊,我张嘴就叫了声“神仙爷爷”。老神医哈哈大笑,神仙爷爷捋须长笑,“独孤,你那孙女有点意思啊!”
“郭暧,叫呀,叫人呀!”我催促小郭暧,那小子一反平常的甜言蜜语,指了桥下呀呀地叫,“姨!看!看!”
看什么呀,不识泰山的苯小子,我抬手就去敲他头。忽然,黄金四十五度角一道阳光折射、散开、再折射,眯眼间,又红又金一道弧度闪过,一个湿湿滑滑的东西贴面滑过,我下意识合拢双手,怀中一沉,一尾肥硕的渭水赤鲤落于我怀中,扑腾扑腾跳跃不止。
呀!我尖叫。
“姨姨!给我!给我!”郭暧掂了脚伸手来够。
我一胸湿透,抱了条鲤鱼尴尬得要死,想放吧胸前湿了大片,是大大的失态,不放吧,一桥的人都看到了,人人好奇得要死,不知道这渭水赤鲤是发了什么疯了,居然从三丈下的河里一跃而上,还正好落了我怀里。
“给我!珍珠!”
“小姨,给我!”
李逽郭旰撸了袖来接,我忙不迭交了他们手捂胸而避。“呀!跳了!”几人大叫,那鲤鱼又沉又重,浑身滑不溜秋,跳过几人手掌,我回身去看,它一甩尾,正跳进我怀中。
“丫头,给爷爷吧。”身边极柔的一股力推来,我顺势后退,青袍一扬一卷一甩,“扑通”一声,赤鲤落入河中入水向北,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赤鲤随波逐流,一河赤红竟逆流而上。
“。。。。”神仙爷爷唇角伮动,一字一字清晰入我耳中,我瞬间耳间轰鸣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身上已披了白袍,气息熟悉。
“李该?”李俶迢望桥头,远远地,身影模糊,青袍白发,两位爷爷已远去。
李该,唐初年著名的天象家李淳风之子,占候吉凶,若节契然,当世术家意有鬼神相之,中宗初年擢太史令,后辞官,撰《法象书》七篇之下,合其父的七篇之上,传於世,后人推崇甚密。
“李先生已满百岁了,一向行踪缥缈云游四海,前些月听说安禄山厚禄相请也没得了先生一句箴言,倒是你,投了他的缘。”李俶扶我上车,他为脱我湿衣,以自己的外袍裹我。
我喷涕不断,好一会儿才能开口问他,“爷爷呢?”
“你刚才魂游太虚么?”他哭笑不得,紧一紧我衣襟,挂帘封得严实,“老神医说要与李先生登一回华山,六月回转长安,我后赶来的都听见了,你没听见吗?”
哦,我记起,爷爷六月十九日七十大寿,我还答应了下厨做七十块肉为他老人家祝寿。车轮辘辘,我挑帘看窗外,日当正午,随口问他今日怎下朝得比平日早,他笑意渐深,停留我肩上的手渐渐下滑,滑于腰间,收拢。我急扭身去躲,他翻手控住我腰,唇暖暖贴来,“俶。。。”他含住我唇,吞掉多余的语声。车厢狭小,我枕于他腿,他塌身下来,我勾颈仰首,吞咽吸吮小心自制,吻得动情缠绵,气息愈长愈热。“珍珠,六月皇爷爷避暑华清宫,我今日正是去操办此事。我带你同去,我们,生个孩儿好么?”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征求我意见,他喜欢孩儿,虽是对郭暧严格了些,却是真正爱护着,望他成龙。这几月我住回沈府,他在刑部府衙结了公事之后再赶来常乐坊,有时还需来回处理些王府事务,沈府不比王府,公文或缺或是朝服不整他还需提早起床赶回王府再入皇城。早出晚归疲力一日,回来通常是倒头就睡,即便是从前床第之间他也是自制颇多,怕我受不住。这些月皇室喜事连连,霍国长公主又延下一子,几位县主宗室之女也传有喜脉,过两个月随驾避暑,看了他人子女膝下承欢,他是眼红了呀。
“俶。。。”我答声,一些些犹豫,一些些羞涩。十九岁生子,以现代的眼光来看早是早了些,不过也让他等了好些年了。“好不好?男孩儿好,女孩儿我更喜欢。珍珠,好不好?”他微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诱惑,耳垂酥酥麻麻,他轻舔,那处是我最敏感之处。“嗯。。。好。。。”我怕痒地缩起,他凑耳来听,一个“好”字刚出口一半,车厢猛烈往右甩去,惯性使然,我们向左边车壁撞去。“咚”地一声巨响,他一手抱我一手一掌击出,硬生生顶住车壁,车中一应物什哗啦啦滚向一边,马车嘎然而止,车外马声嘶叫,想是这一缰勒得极凶。
“刘福,出什么事了!”李俶闷喝,我惊魂甫定,刚要开车门他一把按住,随他目光看去,我穿着他宽大的外袍,刚才的一搂一抱间领口已滑至肩下,如此开门实在不妥。
“殿下受惊了,奴才驶得急了些,险些,险些撞了。。。南阳王的人。”刘总管在车外斟酌着词句回答,“南阳王”三个字听得我忍不住掀开窗帘一角,只见车外地上一片狼籍,象似刚打完了群架,周围遭秧的摊贩店家骂声不绝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东市?”李俶只瞄了一眼,立刻落帘,命车夫将车驶到路边停下,刘福去打探,片刻回禀,谴词用句更是精炼得惊人。
李俶“啪啪”两声扣了车门,车马再度启动,抛了一街的喧闹于身后。
“俶,李系还在里头,外面这样。。。”我颇觉意外,照刘总管的说法,李系就在里头,外面动手的是安家的门客和他的手下,事情闹得这般大,他若是一出来人人皆知堂堂南阳王流连教坊之地不说,还纵容手下伤人伤物,依了李俶的个性,该叫京兆尹先押了闹事者疏散了一众闲人,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关键是别让人落了口舌才对呀。
“咎由自取!”李俶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回府!”
第三十章 帝女花(二)
第三十章 帝女花(二)
长安的这个夏季来得极早,一出五月,春衫换了夏装,正是小孩儿发育好动的时候,我家的小郭暧一副甜得发腻的笑脸贴上,奶声奶气地叫,“姨姨,姨姨今天好漂亮哦!”
标准的迷死人不赔命,他口中的姨姨,不是我,而是大唐宁国郡主是也,李逽应得心花怒放,叭叭地左香右香,“小郭暧,想到巴结我了呀,再多叫几声来听听!”
“走拉走拉,别来刺激我。”我摇扇赶人,朝英将准备好的凉茶吃食纸伞汗巾等一包物什交于李逽,今日六月初十,大暑,城东曲江池龙舟竞渡,郭暧翘首以盼了多日,小人儿的心思大人们看得真真,于是,李逽自告奋勇带他同去。郭暧小尾巴似地跟得紧紧,一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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