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宁说:“此行求的是速度,骑兵快一天的路程,百姓就少饿一天。马匹翻山涉水也更稳,人跟马可比不得。”
“是这个理。”闵疏点头,“可是皇上没给周将军兵马的粮,军饷尚且不论,但粮草总不能从赈灾物资里扣吧。”
梁长宁知道他的意思了,含笑道:“行,这局赢了我,我就贴三百万两给周鸿音。”
闵疏哽了一下:“此事关乎民生,王爷怎用棋局论断?!”
梁长宁叹口气,“那要是本王输了,就补上缺漏给他,权当补全亏空吧。”
闵疏看他一脸坦然的样子,胸中憋闷,把手里两枚白棋攥得叮当响。
他静了半晌,终于落子在右下角。
即便梁长宁是个从沙场上扬鞭回来的武夫,闵疏也从未轻视过他。他不知道梁长宁从前也是在国子监里三步一曲五步一诗的少年天才,好似从梁长宁跪在先帝面前叩首请令的时候,他就将自己书生意气的那一面永远地割舍在了四方禁锢的皇宫里。
梁长宁在塞外的这些年里从未摸过棋盘。他的黑子是血肉滚烫的将士,他的棋局是环环相扣的兵阵。他不执子,却心有谋略。
闵疏不敢轻敌,他落子收手,抬眼看了眼梁长宁。
梁长宁失笑:“紧张什么?你若真要钱,我还能不给?”
他从棋篓里摸出枚黑子来垂手一按,随口道:“跟谁学的棋?”
“我的老师。”闵疏敷衍他:“老人家棋艺高,只是我学得不好,可惜了老师的教导。”
“不可惜。”梁长宁慢条斯理地布局,把空角让给他,说:“权舆者,弈棋布置,务守纲格。你开局落子占角,稳中求胜,这也是跟他学的?”
他这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闵疏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王爷把棋经背得这么熟,是当成兵法来看了?”
梁长宁把玩着棋子,目光从闵疏的手上滑到棋盘上。
这局棋不如珍珑棋局复杂,闵疏的棋风细腻谨慎,每一步都是稳重求胜。他修长的两指夹着水润的汉白玉棋子,恍惚间叫人以为是鲛人指缝里的白玉珍珠。
火炉里边烤了几颗栗子,暮秋翻动银丝炭,今年新收的栗子酥甜,烤熟后爆开一条口,香甜的汁水溢出来,味道飘出三步之外。
暮秋用银钳把栗子夹出来放到白瓷碟里,端到闵疏手边放着。闵疏心思不在这上头,他摩挲着棋子准备险中求胜,提梁长宁的大龙。
梁长宁垂眸看了眼局,伸手越过棋盘,从闵疏跟前的碟子里拿了两颗栗子,慢悠悠地剥开了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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