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帝终究是没有撑过这个寒冬,葬在这一年的终结。
这个十八年的嘉陵时代走向了尾声。
太子登基,陈皇后搬出了住了十余年的万安宫,洪朗元年展开了帷幕。
这一年的开春,湖面开始破冰,还未等到暖意融融,稀疏骨瘦的枝头挂着几处争相挤出头的嫩芽,衬得空荡荡的深宫有了一抹绿意盎然。
沈惊鹊庆幸,崔明棠又陪了她一年。
她内心知晓,崔明棠每一年都是勉力熬下来的。他的身体已经被陈年旧伤掏空,这一个冬季,更是极其明显地展露出来,生命渐渐开始萧条。
沈惊鹊已经住进小院,他们一起在庭院中种了几棵树,种了许多花,他们约好一起赏花赏月,不会让她孤单一人。
她去小厨房熬好补药,端进书房给崔明棠。
崔明棠正披着外衣在桌边写写画画,沈惊鹊走进一看,发现他又在画自己。放下药盏从背后抱住他,笑着道:“如今你是厉害了,不需要我都能自成一画。”
“你的模样已经印在我的脑子里,如若让你一直坐在那让我画,会生闷无聊。”
她围着书房的墙转了一圈,四面青砖墙,除了一面放满了书,其他三面墙全挂满了她的画像,有巧笑的,有偷食的,有在恶作剧的,生动形象,唯独没有掉眼泪伤心的。
他说,他舍不得惊鹊掉眼泪,沈惊鹊应当时时开心,日日幸福,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下次在一旁把你加上,不然都是我一个人,未免孤单了些。”
“好。”
沈惊鹊帮他把外衣穿好,温热的掌摩挲了一下他的手,问道:“今日咳嗽得可还多?”
“天气回暖,已经没有冬日那么严重。”
“那就好。先把药喝了。”
天寒地冻的那几日,天地一片银白。崔明棠连续三日发起了高热,整个人迅速抽条下去,疲惫从皮肉钻进肉血,四肢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司礼监的新掌印知晓他的情况,特允他无需当值。
沈惊鹊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崔明棠的身子烫的惊人,她便每日给他降温,擦洗身子,熬药喂药。
他烧得迷糊,感受到自己被除去衣裳还是睁开了眼,与沈惊鹊大眼瞪小眼。
“惊鹊,你在做什么?”
沈惊鹊将他的衣物放到一旁,将他身上的棉被盖好,不漏一丝寒风。将一旁的水盆端放在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水盆冒着热气,隔着雾气他看不清沈惊鹊的表情。
“你这几日发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洗一下,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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