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秦征刹那间脑海空白,飞身扑上去接住了她跌落的身体,紧紧地拥在怀里。
“不要睡,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秦征抱着她匆忙往外跑,身形一动,她脖颈的血便染了他半身,他从未这般害怕过,抖着手去触碰她的脸,“听得见吗,阿凝,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手指仓皇中擦过鼻下,已没了呼吸,阮凝面容平静地永远沉睡去了。
这时才发觉她的脸上几乎没留下岁月痕迹,此刻消散了一切冷锐讥讽,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仿佛十年光阴逆转,将当初的那个小姑娘还给了他。
秦征浑身僵硬,像漫长到天地苍老,又像短暂的呼吸一瞬后,他终至崩溃了,他抱着阮凝缓缓地跪倒在地,发出的嘶喊声悲愤欲绝,泪水无声无息地淌过脸颊,滴落在衣襟血迹上,像头濒死的兽。
尹怀殊冷眼观望,没料到阴差阳错下依然达成了目的,便悄无声息地跃下了房檐,靠在角落里摸出小小的白玉箫,凑近吹响。
一声宛如莺啼。
如他所愿,高高院墙外传来了震天撼地般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府外大小街巷顷刻烧了开,流窜的火舌舔上周遭房屋,本想闭门避祸的人们反被困在了火笼中,疯了似的往外闯,般若教的黑衣人更是死伤无数,哀嚎着瘫在地上挣扎,像极了熊熊烈火下的柴薪。
连屋檐之上,正激烈过招的两人也觉得脚下一震,易卜之不禁望去一眼,脸色立变:“有埋伏!”
江离戒备地后退了两步,也往火海里扫了一眼,却忽而嗅见在浓烟焦臭中,另藏有一股刺鼻的气味:“火药?”
那半夜‘挖坟声’中埋在街道下的火药,居然是为般若教设下的埋伏?
不容江离分神多想,易卜之又提掌袭来,这一掌来势异常凶猛,腾腾杀气直化作了厉风刮过面颊,显然是他觉出形势不妙,想要速战速决。
江离挥剑迎上,然而在浩荡剑气与掌风相碰的刹那,易卜之攻势陡转,掌法柔软灵巧如活蛇般避过了锋芒,人也随之欺近。江离看出他想要故伎重施,距离拉近后长剑难以施展,就得被他困于缠斗之中,于是连撤几步,反手将剑一挑,剑尖闪烁的一点寒芒也似活了,迂回几跳后猛然咬向了易卜之的腕脉。
易卜之从容地翻腕一转,拈花拂柳似的掠过剑身,隐约间有一缕春风拂面,微微吹动了江离额前的碎发,江离心头一惊,急忙抽身再退,可余光瞥见背后已是房檐尽头。
危急之下,江离倏然凌空跃起,旋身越过易卜之的头顶,剑随身转,一道耀目寒光破空劈向他的脊梁!
易卜之岂会毫无预感,却不回身防御,雄劲内力凝于一掌之中轰然向上拍出。
江离人在半空,无从闪躲,咬紧牙关就硬生生受下这一掌,手仍极稳,力道虽不由得少去几成,招式却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背上,一条狭长血痕立现。
江离落在房檐上,忍不住闷咳了声,只觉肺腑皆在震痛,抬眼再看易卜之,脸色也是愈发难看起来。
“有点意思。”易卜之忽地冷笑,却是扭身便逃。
江离不曾料到,赶忙去追,不料易卜之听得背后风声,猛地返身扑了回来,双掌化开攻势,逼到身前一下击中他持剑的腕子。
江离再想要退已经迟了,剑招不及施展就被统统压制,只得眼看着易卜之掌法不住变幻,宛如一潮春水连绵涨起,又聚成涡旋将他拖入深处。
情形越是不利,江离反而越是冷静下来,他脑海浮现出那夜金雀楼中,昙娘与少女似舞似斗的交手,渐渐地与眼前场景交叠。
那夜的鼓声仿佛也在他的耳边响起了,铿锵有力,催人血沸,江离步步缓退,剑法也随之变了,易卜之面露得色,以为他终于无法可施,于是轻巧地拨开了长剑,一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手腕,果然露出了胸前空门。
该是那最后一声鼓槌落下——
江离右手随之一松,青霜剑落入左手,猛力递入他的胸膛!
“咔嚓”一声脆响。
剑上传来的触感极硬,绝非皮肉,江离心头惊跳,下一刻就被易卜之提膝迅猛地撞上了心口,整个人摔了出去,抓住瓦片伏在了房檐上,咳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易卜之确没料到他突然出这一招,惊出了身汗,探手入怀,摸出了那枚操控人蛊的金铃,只见裂纹在金铃上迅速爬开,“哗”的一下彻底碎了。
与此同时,院落里正缠斗着的陈长风动作一顿,僵硬在了原地,戚朝夕毫无犹豫,一剑穿透了他的胸膛。犹觉不足,戚朝夕握着剑柄的手一转,将长剑在他胸膛中拧动,终于有一股浓黑的血似的液体从他背心缓缓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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