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诸看着过来的“狱卒”,又有点儿牙疼。他现在非常确定抓自己过来的不是普通山匪,就算是山匪也跟上次那黑云寨不是一个档次的。
比起“山匪”来,柴诸或许更愿意称他们为……“兵匪”。
柴诸头一次这么迫切地希望着是自己的眼神不好使。
要真是那样,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柴诸实在想不通,他就普普通通去京城看个爹,怎么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遇到的问题一件比一件让人头大。
还有就是,这些人和孟午到底什么关系?抓他来、把他关在这儿又想干什么?
不解之事一个接着一个,疑惑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柴诸觉得自己这会儿大概得跟他远房的“言弟”借个脑子,才能捋个通顺。
柴诸思索这会儿,狱卒已经走到他旁边牢房,里面正是那位哐当当拽着门试图引起注意的大兄弟。
那位蓬头垢面、被头发遮了大半脸的大兄弟瞧见来人,颇不客气地吩咐:“酒!给我酒!”
他一开口便是醉醺醺的酒意,显然还未从醉中醒来。
不过这理直气壮又居高临下的态度,不像是阶下囚,倒像是什么大爷。
而且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就他这态度,还真叫他把酒要来了。
等再一次看见狱卒默不作声地拎着一坛子酒回来,从送食的小窗递进去的时候,柴诸已经一点都不惊讶。
他呆在这儿三天,早就掌握了旁边这位大兄弟的行动规律了。
这其实一点难度也没,这位大兄弟醒了就要酒,喝完了就呼呼大睡。别说吃饭了,柴诸都没怎么看见对方去解决生理问题,真是位神人。
柴诸深信,不管什么地方,能拿到特殊待遇的人一定有两把刷子,就像黑云寨时的“霍言”。故而,柴诸对旁边这位兄弟一直保持着一种敬畏态度。他也不是没试图背着狱卒偷偷与对方搭话,但是几次尝试都铩羽而归,就如同现在。
那位“酒兄”一把夺过酒坛,仰首咕嘟嘟地往嗓子眼里灌,不多一会儿,一整坛都见了底,他连收都没收,直接把坛子往旁一扔,人则是一头栽进了那团脏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稻草堆里,不消片刻,鼾声响起。
柴诸:“……”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到底要怎么和一个不是喝酒就是睡觉的醉鬼搭话?
柴诸相信,就算是霍言在此,也很难想出什么更好解决办法。
逼仄的监牢里酒香蔓延,暂且压下了其它的诡异味道,对里面的居住环境做了短暂的改善,就冲这个,柴诸觉得自己就该对这位“酒兄”多些包容。
狱卒满脸不耐又强忍着在外待了一会儿,敲了两下牢门、却见那人果真睡了,虽是骂骂咧咧、但却很是习以为常地进去收了酒坛子。这模样越发像客栈里上菜端酒的店小二了,那个喝完就睡的可真是个大爷。
但是,柴诸觉得这还是比不上他远房的“言弟”。
想当年霍言在黑云寨里,可是第二天就得了笔墨纸砚伺候、又是兽皮又是软榻,接着更是没过几日的功夫,就把整个寨子搅得一团乱。
柴诸:……
这么一想,好像显得霍言没什么良心的模样。
但跟一群作恶多端的山匪哪有那么多良心讲?
总之,柴诸颇具优越感地看着旁边呼呼大睡的醉鬼。
这人不行,只要点酒算什么本事?想当日,霍兄可是直接带着他大摇大摆地从山上下来了。
柴诸心底暗自得意了半天,却发现他其实没什么好高兴的。他现在这情况,最好祈祷旁边这人是位“霍兄第二”,要不然过不了几天,不等他知道那些人的意图是什么、他就得把自个儿生生饿死。
只是——
他盯着那个人,从对方盖了一层厚厚泥垢的脚踝往上,看见的是不知道原本什么颜色、反正现在就和他身下稻草一样是灰黑色的破烂衣裳;再向上、黑黢黢的脖颈上似乎被主人挠了一下、露出三道深浅不一的白色印痕、估摸着是这人原本的肤色;散乱的头发和好像从未打理过的胡须纠缠在一起,被成分不明的白色结块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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