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曼先生大约63岁,胡须雪白,满脸皱纹,似乎真的很老。1848年政治###之后,他跟着父母从德国来到美国。美国内战快要结束时,他正好18岁,加入了联邦军队。我不知道他是否真正打过仗,但可以肯定他是一名资历很深的老兵,每月领取的养老金占他现金收入的很大比例。巴曼先生拥有一个小农场,即在他家的周围有几英亩土地,加上离公路不远处有一块牧草地。他有两头奶牛(名字都叫露西)、几只猪、许多鸡,还有一匹必不可少的马(名字叫查理),用于种田和运输。他还种了各类蔬菜和水果,外加饲养家畜用的牧草和苜蓿。他把一部分牛奶卖掉,余下的自用,其中有一些制成黄油和乳酪。
巴曼家庭由他本人、他的第二个妻子以及在学校里当教师、第一个妻子生的女儿组成。两位女士都与我很合得来,可是她们彼此却相处得一点也不好。巴曼时常需要仲裁她们的争端。进餐时,我们与斯内德克先生同席。他在村里经营一家杂货店,是一个容易发脾气的老单身汉。整个夏天,我与他只说过几句话。但他的生活,像村里其他人一样,是悲喜交加的。在过去18年里他曾与新米尔福德一位年轻小姐订过婚。只等杂货店使他有了足够的钱养活妻子儿女时,他们就成婚。但他的小本生意似乎从未发达过,于是婚礼一年又一年地推迟,最后这位小姐既失去了另行匹配的一切机会,与斯内德克先生订的婚也永远没有希望了。
5农民和技工(4)
在村里,一些有专门营生的人时常到我们这里来进餐。每天他们付给巴曼家很多餐费。他们的胃口很大。我仍记得,当我进餐时,有一个人傲慢地看着我,并且发表意见:“你是这样吃蛋的吗?我吃了将近6个蛋,还没有弄脏我的盘子呢!”
巴曼家里还具有一种真正神秘的气氛——家里住着一个不露面的人!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知道是谁。但在我到达农场后不久,我就发现大家避开一间住着某个人的边屋。
我住在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房内有床、小橱、盥洗盆和煤油灯。没有电灯和自来水。像当时大多数农家一样,户外有一个厕所,这个厕所是按去年西尔斯罗巴克的建筑目录中的设计建造的。不用说当时没有汽车和电话。家里用的水通常由我从农场建筑物周围的水井里抽上来。有几次我用花言巧语哄得主人答应让我洗个澡。我先在煤炉上烧一壶水,然后兑入一两桶冷水,用布盖好,拿到顶楼,放在我的房间的地板上。
工作日很长:5点半,巴曼太太把我唤醒,我迅速穿好衣服,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地走到牛棚去干第一件活——给大露西和小露西挤奶。然后吃早餐,在一个真正的庄稼汉看来我像挖沟一样费劲的挤奶工作也许微不足道,可是我得饱餐一顿才行。接着我喂鸡、喂猪、套马,做这一天指定要我做的各项工作。直到晚餐时,在再次挤奶和喂料之后,工作才算做完。星期六像其他日子一样做,但是星期天只要做一些必不可少的事就行了。每星期我做60到65个小时的固定工作。
在这个农场里我学到了许多东西。挤牛奶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还没从4个乳房挤出几夸脱牛奶之前,几个手指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如果你一不小心,奶牛会熟练地撞翻牛奶桶。马也需要仔细照料。给马套上挽具复杂得惊人,而且必须定时喂马,把燕麦放在它鼻子底下的饲料袋里,把干草放到马厩里。马需要我经常用马梳在它身上梳刷。此外,马厩——连同奶牛棚——当然都必须不时地打扫干净。我觉得这项工作非常令人厌恶;我只能顾影自怜,把自己比作为奥吉斯国王服务的赫拉克勒斯,但我没有一条能帮他清扫的流动的河流。
鸡关在工具库上面的一个大房间里。要用相当高的梯子才能进入鸡窝。每天两次我提一桶鸡饲料上去。每当我的脚踏上梯子的最低一级时,有一只鸡开始在房间四周奔跑,其余的鸡立即依样跟上。当我爬梯子时,我听到鸡群惊惶奔跑而且越跑越快的嘈杂声。当我把门推开时,嘈杂声变成全堂喧闹,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房里再也没有领袖,每只鸡跟着前面的一只惶惶然地疾奔,没完没了地绕着圆圈。它们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显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了。等它们停下来是没有意义的,我可以趁它们在我周围狂奔的时候,抓几把鸡饲料洒下去。过了好一会,一只饥肠辘辘的鸡停了下来,大口吞食饲料,然后另一只鸡也开始进食。渐渐地,狂奔的鸡不再淘气,安定下来吃东西。这时我已把桶里的饲料倒空,走下梯子,一切恢复平静。但是每次喂料总会出现乱哄哄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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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农民和技工(5)
猪的表现也不聪明,但是方式不同。每次它们要吃两大桶厨房泔脚。当我走近猪圈时,它们会把大嘴贴在饲料槽上。喂猪的唯一方法是把厨房泔脚倾倒在它们头上。任何时候猪的形象都是不美的,但是猪经过这种“洗礼”之后,模样更加令人作呕了。
巴曼为自己学过农业而自豪,他在周围邻里中是唯一会种苜蓿的人。在美国东部,当时知道苜蓿的人比较少。巴曼说这种植物很不错,能增加土壤中氧的含量,动物又爱吃。不幸的是,为了取得好收成,苜蓿一定要种在山坡上,所以我的雇主挑选到最陡的山坡上去种。收割的日子到了,我们用一辆割草机——由驯顺的查理拖拉——割苜蓿。割草机势必会向下滑动,这时候需要我发挥作用了。当巴曼相对舒服地坐在机器后面时,我不得不顶着灼热的太阳在下坡上走着,使出全力挡住割草机不让它往下滑。
在宽阔的牧草地割草就不那么折腾人了。我站在干草车上接受不知疲倦的农民用杈子掷给我的大捆干草,尽可能平稳地把干草堆好。当时田里上还没有按几何区间以平行六面体方式捆扎干草的机器。早上和中午有15分钟休息,在茂密的树阴下从一个小牛奶罐里喝一点凉水,这是令人愉快的时刻。更令人高兴的是一天工作结束,驱车回家,懒洋洋地、非常舒适地躺在干草车的顶部,嘴里使劲地嚼着干草。但接着要干的另一个活决不是如此轻松愉快的。这个活称为“藏干草”。收下来的全部干草必须贮藏到谷仓上一个顶棚里。这一次巴曼拿着草杈站在大车上,而我站在通向顶棚的小入口处。当干草向我掷来时,我要伸出手臂去接住,然后把它拿到顶棚的某个合适的地方去。天气酷热难当,灰尘飞扬令人窒息,收藏干草的活似乎没完没了。终于收藏完毕,当最后一杈干草塞进满满的草棚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当然,农场是年轻人了解性生活知识的最好地方。如果你混迹于农场牲畜当中,你就决不会对这件事天真无知。有一天,大露西春情勃发,该带她到公牛那里去“生个小牛犊”了。但交配要靠邻居家的公牛帮忙。巴曼必须去参加农村交易会,于是他说:“没关系,本,你自己把露西带到琼斯家去。交配这种事不难,而且他们会帮助你的。”我不相信我能干得了,但是主人的命令必须服从。
第二天,巴曼坐着查理拉的车走了,我用短绳套住露西的脖子,牵着它也上了路。这头母牛特别胆小易惊,我用力拖着它走,终于把它弄到了琼斯的农场。在琼斯家的门廊上,一个大约14岁的女孩坐在转椅里。
“你来买什么?”她问。
5农民和技工(6)
我很窘迫,脸孔已经绯红。
“我是巴曼先生家的。我——我——我带这头牛来……”
“噢,你带她来找公牛的,”她若无其事地说,“你可以在牛棚周围找到他。”
“琼斯先生在哪里呢?”我费劲地问。
“爸爸到南边牧草地去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自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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