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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Part2 旗袍老人（第1页）

赵佳慧故意板着脸，“这一点都不难，只要你跟着我们一起练，一个月就能见成效。你别看就这几个动作，可以很好改善形体，使女性的身材变得更为挺拔向上。这年头化妆技术、PS技术虽然厉害，但是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女人只有健康的形象、优美的身体曲线，才能使你看起来更高挑、更优雅。得体的形体姿态，可以让你的穿着搭配加分，所有你会看见电视上的模特穿简单的白T恤都很漂亮。这就是形体的魅力，我和你俞奶奶站在一群老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也是这个原因。大众眼里的老人似乎都是哈腰驼背，其实只要平时注意形体锻炼，即便骨骼缺钙萎缩，也不至于身材走形到老态龙钟的地步。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们，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内外兼修的大美女。”

话落，俞奶奶已经迫不及待上手了，“首先站的时候一定要抬头挺胸收腹，这是最起码的站姿。其次脚跟、臀部、两肩、后脑勺贴着墙，两手垂直下放，两腿并拢做立正姿势站上个半小时。明天你记得带一张纸过来，放在自己双腿之间，只要不偷懒，勤加练习一周就会身姿挺拔许多。。。。。。”顾茉跟着练习了半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一身大汗。“赵奶奶，俞奶奶，马上要七点了，我先去帮王奶奶起床洗漱。”

赵奶奶问道：“你说的王奶奶是那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王萧毓吗？”

顾茉点了点头，“是啊，照顾她的护工离职了，张院长已经安排那个护工和我交接了。”

赵佳慧嘟哝道：“你才来养老院没多久，张院长就让你照顾重度失能老人，你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王萧毓的阿尔茨海默病挺严重的，她现在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几乎没什么思想了，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大小便。吃饭也不会自己吃，要别人喂。记忆力衰退严重，之前还打过骂过护工，说人家小姑娘没给她喂饭。茉茉，你照顾她相当于照顾我们五六个有自理能力的老人。张院长心真大，这么揠苗助长嘛，才来就给你这么一个重度失能老人照顾。”

顾茉笑道，“赵奶奶、俞奶奶，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可以的！”

赵奶奶不放心地说道，“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晚上经常会哭闹的，需要服用精神药物治疗。有时候闹起来整宿不睡觉，之前已经几个护工就是因为她离职了。你要是扛不住，一定要和张院长说，千万不要硬扛。”

顾茉谢谢了赵奶奶和俞奶奶的好意，随后来到了王萧毓老人的房间。她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王奶奶已经开始发脾气了。王奶奶拿着手边的搪瓷杯子，用力砸向了顾茉，顾茉一个身体闪躲逃过一劫。之前经过培训，她知道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脾气非常暴躁。如果出现情绪波动过大，需要服用一些镇静类药物先进行控制缓解。她哄了半天，王奶奶终于安静了下来。替王奶奶穿衣洗漱的时候，王奶奶突然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顾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发现王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潸然泪下。“雯雯，你是我的雯雯！”

顾茉挠了挠后脑勺，“王奶奶，我叫顾茉，不叫雯雯！”

王奶奶却认定顾茉就是雯雯，反反复复含喊着雯雯这个名字。顾茉将王奶奶更换下来的床单送到了洗衣房，遇见了慕沁。慕沁见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急着问道：“是不是王萧毓干的？”

顾茉摸了摸脸，笑道：“没事，她又不是故意的，得了那种病情绪很容易狂躁，以后我定期帮她把指甲剪了就是了。”

慕沁看得一脸心疼：“茉茉，你这还叫没事啊？这简直就是工伤嘛，我带你去找张院长。”

顾茉笑道：“没事，已经不疼了，别这么兴师动众的！”

慕沁急道：“最近几天你千万别吃酱油之类的黑色调料，很容易留下疤痕。你刚来不久就接管了养老院里最难伺候的老人，张院长也太难为人了，这不欺负新人嘛！”

顾茉反倒是安慰起了慕沁，“没事的，我又不是疤痕体质，过几天就好了。”

顾茉越是这么说，慕沁心里越是有些不安起来。“茉茉，照顾王萧毓老人的护工离职后，张院长让我去交接工作，我一口拒绝了。对不起啊，害得你摊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的老人。”

顾茉惊叹道：“你还敢拒绝张院长啊？”

慕沁被顾茉的样子逗笑了：“这有什么不敢的，今年离职了这么多护工。我如果甩手不干了，康福养老院损失就大了。小视频行业这么火，辞职的几个小姑娘都是去拍视频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咱们养老院严重缺乏护工，一个人当几个人用了。而且大家都不太愿意照顾严重失能的老人，尤其是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加上护工的工资又不高，照顾有自理能力和失能老人的工资差不了多少，更没人愿意接这个又脏又累的活儿。你今天还被她挠了，工作风险太大了。实在不行你就和张院长说，王奶奶脑袋疯得太厉害，就说你照顾不了她。”

顾茉似乎不太在乎这些，问道：“你知道雯雯是谁吗？今天王奶奶一直叫我雯雯！”

慕沁扯了扯嘴角，“她之前也喊我雯雯，可把我吓死了！你还不知道吧？雯雯是她的女儿，20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她看见年轻小姑娘就会把人家当成她的女儿雯雯，吓跑了好几个护工了。”

顾茉惊道：“什么？王奶奶的女儿20年前就离世了？”

慕沁四处看了看，小声道：“内卷这个网络流行语虽然现在才火，但是不代表以前没有这种行为。王奶奶的女儿就是在工作岗位中，因为太过内卷猝死的。听说二十年前，王奶奶的女儿在报社当新闻记者，白天要采编，晚上要赶稿。为了出人头地，她没日没夜地工作，最后因为内卷透支了健康，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王奶奶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是康福养老院的老人了。她丈夫给她留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够她在养老院安度余生了，钱都在咱们养老院的账户上。说句不好听的，她到底还剩下多少钱，谁又能说得清呢！”

顾茉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没想到王奶奶是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而且晚年丧女。。。。。。。顾茉跟着赵奶奶和俞奶奶锻炼了几天，身姿比刚进养老院时挺拔多了，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精神。这天，顾茉好奇地问了两位奶奶是怎么走上了模特道路。赵奶奶说道：“我走上模特道路其实挺偶然的，当时我是瞒着父母去比赛现场试了个水，没想到最终获了大奖。我的脸型在当年不是特别受欢迎，当年流行那种端庄的脸型，就像你俞奶奶那样的脸型。”

俞奶奶笑道：“茉茉，你赵奶奶谦虚了！她的长相虽然没有端庄的脸型受欢迎，但是年轻时候眉眼之间的风情让人移不开眼睛，经常被人邀请去拍挂历。”

两人回忆起过去，眉眼之间散发出优雅的光芒，顾茉也听得津津有味。赵奶奶继续说道：“我的父母都是高知，他们不喜欢我抛头露面，后来我一直在这一行做幕后工作。我和你俞奶奶都是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从灯光和掌声中谢幕的。后来你俞奶奶一直经商，选择了另一种生活，但是我们对自己的外表和内修一直都很看重。我们这一生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没有生个一儿半女的，到了不能生育的年纪才后悔。茉茉，其实我和你俞奶奶挺羡慕那些有孩子的老人的。即便他们的子女都不太孝顺，但是起码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有孩子。”

说话时，顾茉看见赵奶奶的眼眶红了，俞奶奶也停下了动作。顾茉第一次看见两位高傲优雅的老人家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一时间小心翼翼不知道如何接话。俞承君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还有自理能力，以后身体各方面失能了，一切都要指望护工了。大家都觉得我们这辈子过得风光无限，没有牵绊，这些都是城里人羡慕城外人。“茉茉，以后千万别学我们，有孩子总比没孩子好。虽说这个时代赋予了女性更多的选择，但是女人有了孩子，体验当母亲的酸甜苦辣才是完整的人生。”

三个人聊了很久，顾茉感觉和赵奶奶、俞奶奶走近了彼此的内心。顾茉越发热爱这份养老事业，这里的每一位老人身上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有时候和他们聊天，感觉像是自己走过了他们的人生。。。。。。。王奶奶属于严重失能老人，生活没有一点自理能力，每天早晨需要顾茉照顾她起床、洗漱、用餐。这天是周六，养老院最幸福的老李夫妇，他们的儿子带着孩子来看望爷爷奶奶了。几乎每个礼拜都会过来，带着大包小包来看望父母，可把养老院的老人们羡慕得眼红。顾茉正在给王奶奶喂早饭，窗外一抹太阳照在了王奶奶的脸上。平时不犯病的王奶奶，五官看着十分慈祥，眼神散发出柔柔的光。王奶奶慈爱地看着她，突然眉头蹙起，问道：雯雯，你的脸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和同学们打架了？”

顾茉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被一只小猫咪给挠伤了！”

王奶奶哦了一声：“小猫咪？雯雯，妈提醒你多少次了，你对猫毛过敏，以后不可以和小猫玩，妈带你去医院打针。。。。。。”王奶奶又将顾茉认错了，顾茉耐心解释道：“王奶奶，我是养老院的护工，我叫顾茉，不是雯雯。”

顾茉已经连着解释了几天，每一次王奶奶都失望地喃喃自语：“哦，你不是我的雯雯！那我的雯雯呢？”

每次看见王奶奶落寞的眼神，顾茉也想过要不要假装自己是她的女儿雯雯，但是每一次都放弃了。毕竟假装一个已经过世20年的人，心里面怪膈应的。走出王奶奶的房间，慕沁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玻璃心美少女，你这是又怎么了？”

顾茉一脸伤感，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老家也有和王奶奶情况差不多的老人，村里人都不知道这个症状叫阿尔茨海默症，都说她得了老年痴呆症。来上海之前，村上有个陈奶奶也把我认错了，以为我是她在外打工的女儿。农村里面没有养老院，老人们基本上都是留守在家里。村上领导有空了就去看看，有时候老人突然走了都没人发现。”

慕沁说道：“我们镇上有一个老人死在家里，你猜最后是怎么发现的？”

顾茉愣了一下，问道：“怎。。。。。。怎么发现的？”

慕沁一脸惊悚：“听说当时是大夏天，老太太的尸体都发臭了，邻居闻着不对劲带人进屋才发现的。”

顾茉怔住了几秒，说道：“空巢老人太可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养老院能够普及到村里。城市里面的老人再不济，还能够住进养老院，农村里面的老人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刚才我告诉王奶奶，我不是她的女儿雯雯，王奶奶可伤心了。”

慕沁见顾茉一副玻璃心，安慰道：“她记不住的，明天还会当你是她的女儿，习惯了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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