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一点是,虎头想不通啊,他跟赵桂枝小时候面对的情况还不同,大坳子村那么多的孩子,只有他和扁担两人需要上学。
赵桂枝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她小时候,是个人都要上学,大家都一样,谁也逃不过。再说了,当所有人都去上学的时候,你一个人不上学,玩什么?跟谁玩?
“是不是因为他还太小了?”挣扎了半天后,薛氏这个亲娘先开了口,“许是年岁小,还不懂事儿。娘,您早先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让虎头继续念书了啊!”
虎头哭唧唧的看着他亲娘,然后薛氏却忙着求江母,千万得再给虎头一次机会。
江母面露犹豫,她当然是希望大孙子有出息的,而且江家的情况其实是有些特殊的。
二郎的读书天赋是不错的,先不说走仕途当大官老爷这么遥远的事情,只说他连续过了两门考试,再过一门,他就是秀才公了。而拥有秀才的功名,既能自己开私塾收学生,又能去那些规模比较大的学堂任教,就好比二郎现在念书的地方,先生都是秀才公。
退一步说,哪怕这些他都不想做,还可以去寻文书之类的活儿。若是肯舍下脸面来,酒楼饭馆布庄酒庄,随便哪个做生意的,都愿意招个秀才当账房。
三郎的出路没那么多,但寻个糊口的活儿还是很容易的。
总之,正是因为这年头识文断字的人太少了,但凡通晓笔墨的,都不用发愁下半辈子的生计。
对于江母来说,二儿子、三儿子都无需她操心。
可是,她的大儿子呢?
那个将念书的机会让给弟弟们,才十岁就跟着江父下地干农活,十几岁就去外头打零工,甚至去码头上扛大包做苦力,赚钱给家里的大儿子呢?
薛氏口中所说的“你早先答应过我的”,指的就是江母当年的承诺,哪怕孙辈之中,只能供养一个人念书,那么那个人绝对只会是大郎的儿子。
“这样吧,横竖束脩都交了,就再看看。”江母沉着脸开了口,“大郎媳妇说得对,虎头年岁是小了点儿,玩心重也没啥,回头好好教就是了。”
江父不在家,江母说的话,家里人当然要听。
薛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满脸的庆幸。
“我不想上学……”虎头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开了,“上学不好玩,我想要玩!为啥我要上学呢?板凳就不用!小姑姑也不用!”
幼娘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只因她不想火上浇油。
倒是三郎,在迟疑了片刻后,提出了一个建议:“其实我觉得,我在镇上念书跟在村学念书没两样的。要不我还是回来吧?有我看着,他也不敢瞎折腾。”
二郎立刻反对:“我让你去镇上,是想给你铺路!什么叫做在哪里上学都一样?你去镇上,就算考不上秀才,也能认识不少同窗,到时候寻的活儿也能更好一些。不然你待在村里,又考不上秀才,你准备将来怎么办?重新下地干活?”
这……
见家里人争执不下,一直没吭声的赵桂枝忽的开了口:“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其他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她。
赵桂枝快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反正我也不会干别的活儿,光做饭不是有幼娘吗?我寻思着,要不我陪虎头上学?不是接送的意思,就是陪着他一起在课堂上念书,我坐最后头不挡着大家,成吗?放心,我肯定不吵不闹。”
她这话一出,直接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就连脑子最活络的二郎一时间都没能转过来,半晌才问:“你的意思是,你也想上学?”
“不可以吗?村学不算什么正经的学堂吧?我听你们的意思,好像先生也就一个?只要不影响先生授课,多我一个,没啥大不了吧?”赵桂枝满脸无辜的看向二郎。
诚然,赵桂枝是学渣本渣,但跟其他学渣不同的是,她并不反感去学校以及上课,说白了,她怕的是考试。更确切的说,是怕考砸了,回家她妈叨叨她。
只要去掉了考试环节,就算让她整天坐在课堂上,那也是无所谓的。
二郎皱着眉头边思考边道:“老先生的独子前些年出了意外过世了,儿媳妇也改嫁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孙子。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他几乎都是来者不拒的,大概也不会反对收个女学生……”
“要交钱?”江母一下急了。
好在,二郎示意她稍安勿躁:“以前,老先生的妻子还在世时,村学其实是提供中午那顿饭的,先不说好不好吃,热饭热菜总归比啃干饼子来得强。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让桂枝帮忙做饭,以此来抵消束脩,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去上学的。”
江母顺着二郎的说法想了想,很快就点头:“能吃上热饭热菜,谁家舍得让孩子受苦?能把孩子送去念书的,总归不是穷人家。可以让你们在镇上那样,带着米粮去村学,稍稍热一下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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